童磨对凛光充满了好奇,而他不是会把疑惑一直憋在心里的类型。只是询问凛光的问题大多时候得不到他想要的结果,要么回避问题,要么扯开话题,要么就是给出了说了但好像没说的答案。
于是童磨换了条路。
他在下次的汇报时间结束之后询问了无惨。
“无惨大人,为什么要将凛光交给我呢?”
无惨看了他一眼,只一眼,童磨就感受到那种巨大的压迫感,从内而外的每一根血管好像都要炸开,这就是不让问了。
可惜。无惨也不肯告诉他为什么。
而且自从那次之后,无惨也不愿意再找他去做什么了,连定期的汇报都不用去做,说是没有命令就老老实实待在自已的地盘,再就是看好凛光别让他遇到危险就行。
这让童磨更好奇了,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将凛光交给他呢?为什么还要保护好凛光呢?那个男孩儿的身上到底藏着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呢?
无惨不肯说,凛光也给不出答案。童磨换了个条路,他不去问谁了,而是直接自已开始探索。
凛光的身上肯定有什么不同之处,他只要找出那个秘密就行了。就像是一场寻宝游戏,宝藏就在那里,只要找到钥匙就好了。
童磨觉得凛光像是一个木头做的小人,丝线大多时候缠绕在他自已的手上,在他自已的操纵之下行走着,生活着,又睡下。他对一切都没有什么兴趣,不喜欢吃,不喜欢喝,不喜欢玩,他可以就那样坐在那里,昂着头看着外面的树,低下头看着手里的书,没有人打扰的话,他可以就那么坐一晚上。
但如果发出邀请,凛光就会答应。
“凛光喜欢我吗?”
童磨这么询问的时候凛光依然面无表情,那颗脑袋从手上的书本转移到他的脸上。
“嗯,不喜欢,但是不讨厌。”
男孩儿想了很久才开了口。即使前面有着不喜欢的修饰,但最后的结论依然让童磨露出笑容。
“哎?真的吗,我好开心。”
“真的。”
就好像任何人都能从他的手里夺走丝线的控制权。
————
凛光不理解为什么童磨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但他还是回答了。
他不喜欢童磨,因为童磨是个高大的,粘人的,很有压迫感的成年男性。
但凛光没有讨厌童磨的理由,不喜欢和讨厌是有差别的。童磨不讨人喜欢,却不会让人讨厌,至少凛光很难真的讨厌童磨。
童磨总是带着他一起去进食,却从不会像无惨那样捏着他的下巴往嘴里塞肉,即使对方看起来完全像是想要那么做。
所以凛光总是因此而感到有些为难。童磨是出于善意在邀请他,在主动分享食物,这对于鬼来说称得上少见,拒绝这样的好意并不礼貌。
而童磨有好看的眼睛,有好看的脸,有好听的声音,有舒适的居所,也不会一天黑就拎着他跑到哪里去训练,他们的相处其实称得上是少有的宾主尽欢。
凛光不讨厌童磨。
“凛光,晚上要一起出去走走吗?”
所以在童磨发出邀请的时候,凛光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
凛光没有一点战斗的天赋和本事,即使他一直跟着的人都应该是战力排行的前几位,但凛光似乎并未能因此学会任何一点进攻手段,面对猎鬼人的时候,他最大的作用就是不出现在任何人面前,不给人拖后腿是他最大的优点。
那如果面对敌人,凛光会怎么做呢。
童磨这样好奇着,也真的那么做,战场上总是充斥着意外和巧合,凛光的藏身之所被猎鬼人注意到,随之是他被发现。
凛光被刀刃追逐着劈砍的时候也仍然是面无表情的。
“我没有想要打架的意思。”
他那么跟猎鬼人说着,但那些一根筋的鬼剑士怎么会听他的话呢,可怜的小木偶蹦蹦跳跳的躲闪着,猎鬼人连他的衣角都摸不到,然后毫无预兆的,就在一个转角,一次眨眼,一瞬间的脱离视线范围,那个小孩就再没人能找到。
“可恶,那个小孩鬼不见了。”
“等会儿再去找他,先处理这个!”
猎鬼人的注意力瞬间又回到了童磨的身上,而跟丢了目标的童磨也失去了和猎鬼人游戏的念头,折扇舒展开,挥舞之下留下几座冰雕在原地。
“凛光——我不是故意的所以别生气了——我们回去吧——”
脸上的笑容从未退散,语气也是一贯的温和,童磨慢悠悠的迈开腿,在周围搜寻,出乎意料,粗略的扫过却半点没找到属于鬼的气息。
是逃跑了吗?是利用了血鬼术吗?这样的技能也可以被认可吗?不会杀死敌人只会逃跑,听起来可不太像是厉害的鬼,说是不厉害,实际上是都没什么用处吧。
“我没生气。只是觉得我的运气好像总是不太好。”
声音很近,近到好像就在背后。童磨转身,就看到凛光真的站在他身后。
“好神奇的能力,是凛光的血鬼术吗?嗯?很适合玩捉迷藏的时候用呢,是只有凛光自已能用吗?”
眯起的眼睛浸满了好奇,笑容都显得不够纯粹,弯下的腰将身高拉出的距离抹除,男孩儿抬着头,两双眼睛对上。
“不是血鬼术,也不知道能不能给别人用。”
凛光歪着脑袋,视线落在童磨背在身后的手,那只扇子已经收起,他刚才看到了童磨是如何轻巧的处理掉那些猎鬼人的,如果他也能掌握血鬼术,也许无惨就不会把他到处扔了。
“能教我吗。”
“什么?”
“血鬼术。”
这次换童磨沉默了,他直起身,一只手抱着胳膊一只手摸着下巴,好看的眉皱起来,似乎很困扰,脑袋歪过来又歪过去的哼哼了好一会儿。
“这可不是别人能教会的东西啊,而且凛光这么弱,很难掌握血鬼术吧。”
这话说的很不客气,也很不讨喜,凛光却一点不生气,他从前学不会怎么使用长刀,后来也学不会猗窝座的拳脚功夫,现在想要掌握和这些完全不同的血鬼术,确实不太现实。
“呐,凛光。”
“嗯?”
凛光抬起头,对上未被扇子遮掩的双眼,一双在发光的鬼的眼睛。
“我可以试试拧断你的脖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