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出王桂的欣喜,赵江嘿嘿一笑,从挎兜里拿出两只灰狗子:“进山总共打了四只,我和登峰一人拿俩。”
“那敢情好。”王桂擦擦手走出来,她也乐意看俩哥俩好好处。
“这灰狗子够肥的。”王桂上前接过去,用手掂量,儿子这回真够可以的,连灰狗子都能打着。
她午饭专门还做了赵江爱吃的,想着打没打着当妈的安慰下,儿子有干正事的心就强。
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
“以前也没见你弹弓打的这么厉害啊。”
“可能最近打的多,打顺手了。”
“快去洗手吃饭。”
王桂让赵江赶紧进屋,突然想到灰狗子不仅能吃肉啊。
“儿子,我听人说这灰狗子皮能卖钱,现在管多少啊。”
王桂也是随口一问,没太当回事儿。
“差不多三十来块吧。”赵江琢磨下,“现在秋天,毛皮好,能卖上价。要是跑到市里去买,还能多卖一些。”
“呀!这么多?”王桂欣喜地看着手上两只灰狗子,摸上去又暖和又顺滑,对着阳光溜亮,知道价格,感觉更漂亮了。
“那这两只加一起,不得快七十了?”
“嗯,差不多吧。”赵江笑答。
王桂朝他比了个大拇指,“我就说我儿子强吧。”
七十块可不是小数目,这年头的钱值钱。
好多人家一年到头能不能攒到这么多都不好说,赵山不算补助啥的,一个月工资也就八十几。
突然多了这么一笔进账,王桂能不高兴吗。
她美滋滋地拎着灰狗子,先放仓房里了。
“你爸回来指定不能信。”王桂说。
“那不成,我爸对我最有信心了。昨儿回来,都不问我打没打着,问的是我打了几只。”赵江乐呵的,和他妈开玩笑。
“真的?”王桂听到这话,咋觉得不信呢。
“那有假,不成你问我爸。”赵江笑嘻嘻的。
“这麻袋里装的是啥呀”,王桂从赵江手里接过麻袋,手往下一坠,“哟!”
没少整啊。
王桂原以为是从山里摘的野菜啥的,但从声响听过来又不对劲。
打开一看,里面满满的榛子松子。
“费劲儿搞这老些干啥啊,从山里拎回家不累吗。”
“不累,顺手的事。”赵江用右手往下一捞,“掏的灰狗子窝。”
王桂:……
“你掏人家窝干啥呀,这它们冬粮。”王桂看着有点无语。
关键漫山遍野也不缺呀。
“我寻思给兰儿补补脑子,再说,留着也没灰狗子吃了呀。”
“那你得多吃点儿,兰儿读书比你聪明。”王桂笑着。
赵江确实不是读书那块料,听他妈这么说,一时真没接住。
咋好像是那么个理呢!
收拾干净回到东屋,今天的伙食不错,土豆烀白菜,大豆腐,还有干豆腐炒尖椒。
赵江就乐意吃大豆腐。
可能东北的爷们也都离不开这口大豆腐和干豆腐。
不管后世吃多少大鱼大肉,赵江总得意家乡的这口,没有任何地方的大豆腐比家乡的更软嫩香滑。
就是简简单单用卤水点的,看着白白嫩嫩,用筷子一拨轻微晃动,吃到嘴里水嫩细滑,十分滋润。
王桂还在上面放了一点碧绿的葱花,看上去更加清爽。
赵江今天早上搁家走的早,吃的那几口玉米饼早消化完了,连忙使勺挖了一块,拨弄上大酱,送到嘴里,吃起来真是得意。
那干豆腐王桂用尖椒炒的,薄薄的,却十分有韧劲。
调味很简单,就是简单的咸口,带着爽快的辣意,咀嚼出豆子香味儿。
这两道菜都挺下饭的,吃起来就热乎舒坦。
再来上一口热汤,赵江不由自主从胸腹发出一声“啊”的出气儿。
要不是重生后不能显得太爱喝酒,赵江高低得整两口。
当妈的看到儿子的吃得香,也开心啊,连带着带动了王桂的胃口,也多干了半碗高粱饭。
“儿子,那灰狗子肉怎么做啊?”王桂问。
灰狗子赵江带回来的,儿子乐意怎么吃王桂就怎么做。
现在肯定是不赶趟了,等晚饭的时候做好一家人一起吃。
赵江想了想,“妈,我拿一只来烤。另一只你安排吧。”
王桂想了想,“行,我正好拿来和葫芦条炒,整的入味些。”
每年春天,王桂都会摘一些葫芦籽撒到院子挖的小坑中,架上架子,葫芦秧长得很快,没多久就能爬满整个竹架,结出白色的葫芦花,冒出葫芦。
葫芦有很多种吃法,拿来做汤或者包饺子馅儿都十分美味。
所谓的葫芦条,是把葫芦从上往下削,成一条长长的晶莹剔透的条状。
再把它挂到竹架上晾晒,等干成黄色后就算成了,能保存很长时间。想吃的时候洗干净就能用。
王桂打算把灰狗子肉切得细细的,切成丝儿的葫芦条和它一起爆炒,这样口感又好,葫芦条本身的清香,还沾上肉味,最是下饭。
赵江听了连忙点头,“那成。”
灰狗子肉不算太多,这样安排正合适。
“你爸今晚估计又得多喝几杯。”王桂笑着说。
“那我也陪陪爸。”赵江笑,“喝多了炕上一躺就完事儿,明天他还得上班,我爸心里有量。”
王桂不反对赵山喝酒,知道他上班一天辛苦,只要别喝大耽误正事儿,和儿子喝那就更没意见了。
赵江心想,就是要这效果,得让他爸喝的到到位儿的,这样才方便自己晚上计划的实施。
赵江使眼偷偷看了下屋里面的墙上,那儿挂着赵山的16号挂管枪,旁的挎兜里装的是子弹。
等赵山喝多了睡着,自己偷摸地拿了,第二天他迷糊地起来上班,也注意不到。
而他妈王桂平时不会刻意关注。
不然赵江也不会让王桂再安排灰狗子一种做法,菜色丰富些,不多个下酒菜吗。
吃着饭聊聊天,赵江突然想起昨晚的话题,好奇地问,“昨晚爸说的那个猪神,他没寻思照量照量啊?”
要说没有,赵江肯定是不信的。
他爸赵山和向志明向叔打猎的瘾,甭管咋样,高低得去磕几下。
昨晚赵山只说了陈大民上山打猪神的事儿。
赵江寻思着,这里面肯定有故事,而且估计不是啥光辉战绩!
但昨晚饭桌上,赵山在,赵江没问出口。
一听儿子问这话,王桂撇了撇嘴:“他哪儿没去打呀。人儿不仅去了,他还在山上住了一晚呢,跟人家窝棚里挤着,第二天晚才回。”
“咋回事儿啊?”赵江一听,连饭都不吃了,放下筷子。
“具体怎么回事我不清楚,打围的事我不懂。但你爸他们上山拿了炸子儿。第二天倒是往家拖了头泡卵子回来,但瞅你爸和你向叔都垂头丧脸的,问咋回事儿也不说。”
“就是没打着呗。”赵江说,“除了我爸和向叔,还有哪些人啊。”
“屯里的凌定厚也去了,还有隔壁福江屯一姓黄的爷们儿,总共四个人,带出去得差不多十条狗。”
带这么多狗,还使了炸子,这都没打下来。
赵江琢磨着,他爸可能是想把外围的猪群给惊走,再用狗围找机会打猪神。
可山牲口的行为,跑起来哪有个准。
狗也不会只逮着猪神干。
赵山和向志明没成还被其他野猪给撵了。
丢面子掉份的事儿,哪会说呢。
赵江笑了笑,“妈我吃好了。先回屋睡一会儿。”
“好。”
躺在炕上的时候,赵江都在想,要是自己有机会碰着,该怎么打这猪神。
也不知道它猪生有没有走到尽头,怪让赵江惦记的。
想着他摇摇头,现在琢磨这些也没用啊。
自己得赶紧整条狗,还得是能用现成的。
狗崽子从现在养肯定是来不及了,再不弄点阵仗,赵江真要被他爸捆上山当套户了。
胡思乱想的,赵江也睡着了。
早上起来的早,年轻慵懒惯了的身子还没习惯这个作息,这一觉睡得倒踏实。
等赵江醒来的时候不到五点,正好起来做灰狗子。
那两只灰狗子已经被他妈铲了油皮,毛皮在仓房里绷着阴干。这年头山里人做这些都顺手。
外屋地里,王桂正做饭。
“给儿子,你拿出去弄。”
烤灰狗子在外屋地里搞全是烟,人呛得不行,只能在院里。
这两只灰狗子都挺肥,用哪只来烤都成。
赵江用侵刀削削,使直溜的树枝把它穿过去,在院里拢了堆火。
慢工出细活,烤灰狗子就不能着急,要慢慢锁住肉的鲜和香。
外皮要金黄焦脆,但肉汁不能掉。
赵江用手不断翻转,尽量确保受热均匀。
渐渐的,灰狗子外皮开始泛光,那油在火舌的炙烤下滋滋作响。
真的肥呀,逼出来的油聚成小油滴,随着赵江手的动作轻轻滚动,汇到下面滴落。
灰狗子的外皮外泛油光,变得金黄焦脆,赵江用筷子戳了戳,里面的肉仍带汁,蛮有弹性。
他拿出小刷子,往上刷东北大酱,增点咸口,滋味更足,味儿没那么单。
赵江完全不着急,慢慢地烤,慢慢地刷。
因为想外皮更焦脆些,赵江又耐心地多烤了时间,整个的香味更加融合。
香气在整个院里飘。
他家现在没养狗,要是有狗,估计现在闹腾得不行不行的。
“差不多了。”赵江深深地嗅了嗅。
一股子肉香,能闻出榛子味儿。
赵江嗦了嗦沾油的手指,拿着烤好的灰狗子往外屋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