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钱豹转动身形,后腿已经有细微的打颤,流血的贯穿枪伤和后腰上熊霸咬下的血肉让它无比疲惫。
而熊霸这边也并不好过,受伤的左眼被金钱豹的爪子蹬开,在冷风中流出血来,顺着长长的毛往下滴落,它直感觉一阵阵尖锐的疼痛。
两头粗暴的野兽僵持了片刻,金钱豹的尾巴低下,伏低了身子,后腿屈起,一双前肩蓄满了力量,瞪眼张开嘴发出低沉的吼叫。
跟熊有三大杀招一样,金钱豹也有一扑,一咬,一剪。
风吹树枝条哗啦啦的响,金钱豹随风而动,瞬间暴起扑向前,前爪猛踏在雪地上又是一跃,迅速缩短与熊霸的距离。
等到了近前,金钱豹咆哮着血口大开,一双前掌离地高高跃起,照着就想按在熊霸的身子上。
而熊霸此时晃着脑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只得赶紧撑起爪子去挡。
金钱豹的爪子和熊霸的对在一起,两头也是都是直立的状态,互相使着劲儿。一拍松开后,两者又是再次一对掌,旋即又再次分开身形。
但熊霸一千多斤,体重占了上风,等它站稳脚步后金钱豹的力气就压不过它了。再次双双对掌,熊霸“吭”得一声,迈动双腿,推着金钱豹就往前走。
金钱豹支撑不住,熊霸双掌就要往下落,想再次按在金钱豹身上,坐住它再来上几口。
金钱豹尝过熊霸这招的厉害,就在卸力的一刹那,迅速转过身子,借着高于熊霸的灵活,绕到了它身侧,爪子就扣在熊霸两边肩膀上,冲着后脖颈就来上一口。
要是寻常猎物,这一口下去颈椎骨就得断了。但熊霸皮糙肉厚,毛又长,金钱豹一嘴下去叼住了毛,却也只是让熊霸后脖处皮肉分离,并不致命。
熊霸不断叫着,昂起头,前掌往后掏,迈动步子想把挂在它后背的金钱豹甩下来。可金钱豹一口咬完后,感受到熊霸的挣扎,爪子扣在它双肩上更紧,后腿离了地,攀附蹬在熊霸的后腰上。
熊霸甩动着身子,金钱豹却扣得很牢靠,又像是爬树一样,顺着熊霸的脊背向上走,脑袋高于了熊霸的耳朵。
闻着那抹血腥味,金钱豹凶性大涨,双爪一撑,竟在熊霸后背上直起身来,对准它的脑袋就来上一口!
这一口干在熊霸撕裂伤的左耳上,熊霸顿时发出凄厉的叫声。金钱豹左爪子环在熊霸脖子上,一另一个爪子扣在熊霸脸上,对准它的瞎左眼就扣进去,尖锐的爪子越陷越深。
“吼!”
熊霸浑身的长毛被风吹得涨开,剧痛下熊掌举起向后,抱住了金钱豹的后腰,猛地就向前掀,给了它一个过肩摔。
一抹血色划过空中。
“吭!”熊霸颤抖着双掌抱住脑袋。
金钱豹发出吼叫,整个不受控制地往前边雪地里砸去,但扣在熊霸眼眶里的爪子一扣一带,就带出了黏糊的长串东西。
“啪!”
金钱豹先是横着身子砸到了树上,结结实实吃了一击,再砸落到雪中。一千多斤的熊霸的这一摔,力道可是不小。
就在熊霸吃痛晃着时,金钱豹陷在雪里,也是被砸得眼冒金星发懵。没等它反应过来,暴躁的熊霸带着愤怒就杀了过来,整个地扑进雪坑中,就像拥抱一样将金钱豹抱入怀中。
两头野兽互相抱住,互相抓踢,在身上下口,在雪地中滚动。
片刻后,两者松开,金钱豹跄跄踉踉地歪着身子,几步一晃朝上边稀汤林子去。熊霸也忍着回荡在耳边的嗡鸣,四掌着地走向高山脚下的石塘带。
……
就在两头野兽结束战斗时,赵江和向登峰也扛着枪来到了香獐子藏身的树下。
见主人来了,小牛和黑妞都异常兴奋,对着树上叫得更加凶狠。而香獐子也若有所感,站了起来,“呦呦”地一声一声叫着,但身子都在发抖腿打颤,脑袋抖个不停。
“马上就就不用怕了。”赵江一笑,拿下挂在肩上的枪带子,把好架势,干脆利落地就是一枪。
“嘭!”
而这声枪响,随着风传到远处,隔着两座山头的半腰处,正试图寻找金钱豹痕迹的赵山猛地回头,脸色突变。
王竹和凌定厚也顺着枪声看去,王竹走到赵山身边,“姐夫,不能让别人捡了便宜吧?”
昨天知道金钱豹被打了下空膛后,就算没人打豹子自己也会死在山里,那不就白瞎了吗。赵山就约了两人,今天再到山上来掐踪。
此时赵山不说话,望着山头,也不知道为啥,脑海中浮现出自家好儿子的脸庞,然后又猛地晃头,站起身来二话不说掐起枪就大跨步。
王竹叹了口气,跟凌定厚一起跟上。
……
枪烟飘起,赵江放下枪,树上的香獐子应声倒了下去,栽倒在雪中。两条狗马上扑了上去,咬住香獐子的肉就凶猛地摇头晃脑,发泄心中的狠劲儿。
而小花瞅着两位大哥的动静,站在一旁茫然地看着,眼神很是清澈。它还小,不咋懂。
赵江突然感觉耳朵发烫发痒,忍不住挠了挠,嘀咕了句:“谁心里这么念叨我呢。”
看着凶狠撕扯的小牛和黑妞,赵江没急着上前,让狗帮发泄一下心中的杀意。
“来,哥。”
向登峰递来一根滤嘴烟,赵江叼住后,他滋啦划燃一根火柴,用手护着送到前边,赵江背身挡风,低头深深一吸,燃起了烟星。
向登峰又拿了根出来给自己点燃,两人就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慢慢抽烟,吞云吐雾,紧绷的神经也慢慢放松下来。
向登峰捶了下自己的腿儿,“哥,要不是咱家狗赶着,还得走老远路了。”
“是啊,省了咱不少时间。”赵江笑着应道。
按惊起香獐子的地方来算,赵江也知道它该奔下头的林子,但绕了个圈,香獐子反而冲他们这上边跑来。
赵江看了眼黑妞,知道应该是这条沉默的大黑狗干的事。赵江唯独有一点疑惑的是,黑妞能跑这么快,落老远反超香獐子吗?它岁数大,冲跑动的速度来看,按理是撵不过的。
琢磨了一会儿也没想明白,一根烟也抽完了。赵江把烟头一丢,上前把两条狗驱开,蹲下来把香獐子翻了个面儿。
刚才在抽烟的时候,他就闻到了这头香獐子身上浓浓的麝香味。不浓也不行,只有雄性香獐子产麝香,要靠这个来吸引母獐子的。
赵江一看,手一触,不禁嘴角轻扬,这头香獐子香囊内确实是满满当当的。囊体就在它肚脐眼上方,赵江直接给整个地取了下来,放进王桂专门缝制的小口袋内,在手上掂了掂。
这差不多有三十克了,一头香獐子想出更多可不容易,正常的量是十几克。
向登峰皱起眉毛,这麝香呛鼻子的味道更浓了,它觉得真是一点不好闻,“哥,这玩意儿真的值钱?”
赵江将麝香小心地放入包内,点点头:“嗯,供销社和药材店都收,不愁卖。这玩意儿是按克数来的,价有浮动,但总的来说,和金子克价差不多。”
“这东西和金子一个价?”向登峰瞪眼问道,实在不相信那黏不拉几的玩意儿这么值钱。
“可能高点儿还说不定。”赵江笑着说道,拍拍兜子,“这都能打一个金镯子了。”
等过几天下山去城里把山货卖了,看看王桂想要些啥,乐意买就买,可劲儿花。
钱花出去了才是钱,不然就是废纸。更主要是,现在哪怕是城里的供销社,商品种类也不算太多,也值不了几个钱。可能王桂再使劲儿,也赶不上赵江赚钱的速度呢。
一听值钱,向登峰感觉身上的疲劳都少上很多,嘿嘿直笑,“哥,那咱这回又掏上了。”
“嗯。”赵江应了声,转头又瞅着地上的香獐子,那双僵尸牙还高高地翘着。
如果有懂行的人,是能够活取麝香的。养殖的香獐子每两年能够取一次麝香,一次取出十五到二十克。虽然跟赵江一次取出相比少了些,但重在细水流长,是笔稳定的进账。
赵江以后也是打算搞特种养殖的,现在没有相应的规定,香獐子也压根不是保护动物。只要能够弄到家里养起来,甭管一头还是一群,有多少算多少,这些香獐子都是姓赵的。
赵江默默记住,想着以后进山留意下哪里香獐子厚,抓一大家子来养。
见赵江收拾完了,向登峰就从后腰拔出别的侵刀,上前开膛放血。
“登峰,内脏啥的你掏出来,咱家狗要吃就给它们吃。肉就不喂了,回去给它们吃野猪肉。”赵江说。
这头香獐子才不到三十斤,扒完肉后出不到一半的肉,狗吃饱了也就不剩啥肉了。赵江想着没吃过这玩意儿,带回家给老妈尝尝。
“好。”向登峰点头,手伸进去提出灯笼挂,把心分给狗吃。这它们也不挑,下嘴就叼住,只是肉太少了,几口就干没,又都眼巴巴摇着尾巴等在一旁。
家里养过狗的都知道,狗蹲旁边看你吃东西时那个眼神,真是让人不忍心饿着它,哪怕狗已经是头滚圆滚圆的肥猪了,还馋得跟平时饿着不让吃饭似的。
向登峰忍受着两条狗那种,我干活了凭啥不给我吃肉的眼神,只能别过脑袋不去看。
打围的狗主人不分肉是不会主动去抢的,小牛眼见这边讨不到肉,就跑到赵江身旁,直起身子爪子在它裤子上扣,连声叫唤。
那赵江也是喜欢狗的,也是受不了那疑惑带幽怨的眼神,只能蹲下来安抚:“回去给你们分好肉吃,专挑肚子肉。”
虽然可能具体听不懂主人说了啥,但听到“吃肉”这俩关键词,小牛也不叫了,一旁的黑妞也不再一声不吭地直勾勾盯住赵江,打了个哈欠到旁边去嗅闻。
“哥,你过来看!”向登峰蹲着回身,冲赵江招手。
“咋了?”赵江在小牛脑袋上薅了下,走过去蹲在向登峰旁边。
“你看。”向登峰指着香獐子屁股蛋上的伤口。
伤口已经被冷风吹僵了,血凝成了红霜,是长长的爪子印,从中间的脊梁骨一直到大腿根处,血肉狰狞地翻开。
一般来说,常干的野猪和黑瞎子都是皮糙肉厚,打下来也不好看狗造成的伤口,所以赵江刚才也没留意香獐子的身子。
“嗯?”赵江细细地看,手比了几扎,这伤口是新伤,前后不会出一个时辰,也不是自家狗帮能干出来的。
“会不会是老虎崽子?”向登峰问道。
赵江摇摇头,“不是。”
向登峰顿了下,有些兴奋地说道“大爪子?!”
赵江皱着眉毛,“也不太像。”
他回头,遥遥地看着远处的山头没说话,心里思索着,久久地才回了句:“我估摸应该是……土豹子。”
“噌!”
一听到赵江说的话,向登峰猛地站起身来,语气中满是激动:“哥!”
那眼神不言而喻,就等赵江金口一开,冲上去干金钱豹。
赵江想了想,“香獐子就留这儿,咱把两条狗牵上绳子,去上头看看,狗叫也千万别撒绳。”
“好!”见赵江同意了,向登峰乐坏了,赶紧把香獐子弄好,塞了雪进它膛内,覆在雪里,又收好侵刀,掏起雪搓好手。
唤来三条狗,一一给它们脖子上系了链马扣,赵江和向登峰就朝之前黑妞追撵香獐子来的方向去。
赵江拽着小牛和小花,向登峰则牵着黑妞。
金钱豹不比其他,赵江害怕出意外,也怕遇到其他猎物狗奔出去,所以不能放开狗。
到了金钱豹和熊霸大战的坡下,小牛和黑妞先是双双扬起头,鼻子在空中嗅嗅。
小牛叫了几声,跟黑妞一道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又退回到了赵江的脚边。小花的反应更为剧烈,把脑袋藏在赵江裤腿后边,身子还有些发抖。
再让狗上前,它们就不动弹了。
赵江看了,心里大概有了数,把枪拿下来一拉枪栓,对向登峰说道:“我上去看看。你给狗拴这儿,拿枪注意周围动静,等我回来。”
“好。”向登峰虽有些不情愿也想上去看看,但还是按照赵江说的来做。
赵江屏着呼吸,小心地拨开枝子,尽量不发出声响,缓步向上走。
等步子迈过一个大石砬子后,视野豁然开朗,一大片的雪地儿出现在他面前,赵江眼睛不由凝神。
这一面的雪可谓是饱经折腾,到处都被犁开了。雪地上撒了鲜红的血,杂乱的脚印到处都是,周围的细树不少拦腰硬生生地被折断。
赵江掐住枪,眼神在周围跳动,走到近处,把住枪将手掌覆盖在一处掌印上,他的手连其三分之一都没有,旁边还有两种颜色的毛发。
赵江慢慢起身,枪把子紧靠在肩膀上,手扣住扳机,一步一步倒退向下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