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山此时说这句话,倒不是觉得儿子不懂事,是赵江有点太“懂事”!
属于不正经的埋怨,透出他十分的怨气。
“要去你去!归愣加拉套子,挣两份工!”
王桂白了他一眼,“儿子现在这样多好。”
“你改天就去找人家,把事情给说了,给人拿点肉,添麻烦了。”
王桂吩咐着赵山,此时她也不管赵山意见了,这套户他儿子就不能去。
此前给赵江找好了干活的对子,现在得说,人家好再去找伴。
赵山深吸一口烟,缓缓地从鼻子里冒出来,默默点了点头,起身向外面走去。
“你干啥啊?”王桂问。
“我去瞅瞅老虎崽子皮,不行啊?”赵山暗戳戳地怼了一句。
走到仓房里,他用手翻看猞猁皮,看到那脖颈的窟窿,心里暗惊:“好枪法!”
虽然不是一枪爆头,但也没差多少,算品相相当可以的了。
“唉……”
赵山有心事,走出屋子,瞅了眼趴在门口的小牛,又望向远处连绵的青山,挠了挠心口,又深深抽了口手上的烟。
……
“小牛认哪些山牲口啊?”路上,王竹仍然对号称两岭第一头狗的小牛充满兴趣。
像猎狗碰着跳猫子、獾子啥的,自己就会去追,不用主人教。
因为这些小兽本身就在它们食谱内,知道能吃肉。
但是如果猎人不有意的培养,就算狍子、野猪和黑瞎子在猎狗眼前晃悠,猎狗心里没概念,它们也不会攻击,不知道这是香喷喷的肉。
“郭炮说小牛野猪抓的比较多,狍子也认,黑瞎子干得少些。”赵江想了想。
小牛的一口掏后对野猪来说确实难顶,而且它也正值转壮年,远远未到实力的巅峰。
“等小牛身上伤好得七七八八的,我就带它去打打獾子。”
赵江想着先别干太猛,让小牛找找感觉。
獾子一年到头都在地下的洞里,只有秋的时候会出来。
这小玩意儿伶牙俐齿,爪子也尖,身子也灵活,能很好锻炼猎狗,让它们知道不能蛮干。
但因为獾子体重在那儿摆着,抓咬攻击的部位往往不是重要地方,不会给猎狗造成重伤,所以很适合拿来练手。
对赵江的安排,王竹很赞同,“可以,完再上山溜溜去。”
“獾子肉拿来炖大白萝卜,香啊。”王竹笑着说,“江,到时候喊我一起,我也去玩玩。”
主要王竹也是想看看小牛手把,而且狗掏住獾子,有时候要用刀来结果,杀起来也比较带劲儿。
这秋天的獾子都重,有的沉甸甸的,一只身上就能出三斤油,肉吃起来有意思。
“行老舅,到时候你拎几只肥的,带家去给瑶瑶吃。”
俩人很快就走到了王竹的家。
小孩子困得早,王瑶瑶已经睡了。
“江儿,来了啊。”陶灵灵起身,“来,先坐会儿,喝口热水。”
“诶。”赵江笑着答应,端起桌子上的杯子喝了口热水,“不坐了舅妈,我趁现在去地里看看情况。”
像野猪它们来偷吃苞谷,今儿顺着哪条道来的,明天大概率还是从这里来,进了地里才成片或者成条的祸害粮食。
人去护秋,如果只是抱着惊走牲口的目的,听到野猪在地里动静弄出金属声响和人声就行了。
但赵江是冲着取走它们性命去的,就得提前看好,打埋伏,伏枪而猎。
趁着赵江出去了,陶灵灵拉住王竹,“你可得给江儿看好了,别出什么岔子!”
她是担心在地里被山牲口给折腾了,晚上黑灯瞎火的,她也不知道地里是野猪还是黑瞎子啊。
王竹之前也没去地里看过。
“嗯。”王竹点点头,“没事儿,我们两个人,两棵枪,就算是黑瞎子也给打了呀。”
陶灵灵拍了下他,“别瞎说。水都给装壶里了,我还弄了点煎饼大酱,你给带过去。”
“行。”王竹心里一暖,“你早点儿休息啊。”
从屋里往外走的时候,王竹突然回头,脸上带笑地指指炕柜,“灵儿,你瞅瞅第二层有啥呢?”
没等回答,说完就去追赵江了。
陶灵灵不明所以,打开了第二层,就瞅见一瓶蛤蜊油安安稳稳躺在被褥上。
这年头的人,感情都在心里,和放满热水的暖壶似的,摇着也不出声。
也不会特意经管什么纪念日礼物,男女之间这种方面都还比较糙。
“费那钱儿的……”陶灵灵小声嘟囔了句。
她抬起头,笑着冲屋外白了一眼,双手捧着细细地看。
此时地里已有不少收拾好的,一捆捆被堆在靠边的地上。
从地里留下的痕迹,也能判断出晚上来的是野猪还是黑瞎子。
因为野猪吃玉米,是先在根茎处给咬断,让玉米杆倒下来,再侧着啃上面的粒儿。
而黑瞎子则是折断玉米杆子,咬断的玉米穗都是整整齐齐的,很容易和野猪的痕迹区分开。
王竹家这片地,明显就是被一群野猪给当食堂了,没给少造。地里还留了不少掘开的泥土,都是它们拱开的。
王竹和赵江都门儿清,去找兽道。
赵江大致在地里绕了一圈,这田里野猪的蹄子印很多,但属从南面汇进来的最多,他走过去蹲下来查看。
由于蹄子印来回得比较多,赵江也判断不出这猪帮到底有多少。
但是从蹄印子,能看出是一头两百来斤的老母猪领队。
老母猪最多也就长到三百来斤,这就属于是最大的了,而且还比较少见。
就这儿吧。
赵江起身,选定野猪兽道的左侧,找着一个低矮的王八坑,人坐里面,守苞谷待帮猪。
王竹则到了兽道另外一侧的地里趴着,眼从苞米杆子缝里观察,枪口朝着外面。
赵江使的是那颗56半,自家的16号挂管给了王竹。
农村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大多数人家吃过饭,没事儿就睡得早。
农田附近多数人家陆续灭了灯,光亮渐弱,夜色变深,两人蹲守的地方也变得寂静无声。
闻着地里泥土的气息,赵江把56半抱在怀里,抬头看夜空。
现在还远远谈不上后世那种光污染,天上遍布着点点星光,皎洁的一轮弯月泼开银晕。
赵江望向对面,只能瞅见他老舅王竹的一双眸子,眼睛适应黑暗后,也能把四周瞧个大概了。
赵江用耳朵听着周围动静,没什么异常。
但他也没心急,今天蹲不到也是正常的,帮猪今天可能不会来。
护秋就是要一连好几个晚上地守着。
俩人等了两个多点,就在赵江昏昏沉沉,有些瞌睡时。
“嗯?”
赵江的耳朵微微一动,听到了什么哼哧哼哧的声响。
他把挡眼前的玉米杆给慢慢按下来,这路上却没看到野猪。
这群野猪今儿不知道为何,没有走这条道。
此时王竹也注意到了野猪动静,和赵江一同起身。
赵江向他身后指了指,两人都是一手提枪,一手拨住玉米杆,等人身子过了后再慢慢地放正杆子,悄咪儿地向出动静的地方靠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