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打围就是这样,从脚踏进山里那一刻起,什么离谱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王竹说着,右手伸到后面,把塞裤子里的背心儿给拽出来,捋开外套。
赵江和向登峰凑过去看,就见四道爪子印,从右边肩胛骨划到左腰。
那肉微微的突起,足以看出当年的伤口是多么狰狞。
秋夜凉风冷丝丝的,王竹顺手又把衣服给放下了。
他倒不是想劝赵江不打围,“江儿,你枪法我是知道的,但上山嘛,小心一分准没错。”
“是,老舅。”赵江点点头,知道王竹是好意。
如果他真是年轻的那个自己,可能会觉得王竹唠叨。
但赵江阅历已然不同。
打围的人都好面子,他妈老王家性格都挺傲,不是真的关心,谁和他费那么多嘴皮子,讲这种伤心事?
“登峰。”
赵江转头看向单手扛麻袋的向登峰,“等下雪了,我先带你练练枪。”
向登峰枪法底子不错,少的是实战和经验。
赵江打算头场雪过后,不急着去找郭岳杀仓子,先让向登峰多打点子弹。
等子弹打多了,变得和吃饭喝水一样稀疏平常,他俩打围就稳妥很多。
“好呀江哥!”向登峰脚步一顿,眨巴着眼,“你可好好教教我,咋打得那么准的。”
三人把这麻袋里的獾子给分了,就各自回家。
现在小牛伤好了,就不用住赵江的屋里,给它在院里收拾了一个狗窝,以后那儿就是它家了。
小花身子还弱,受不得冷,就窝在赵江屋里住。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赵江还在睡觉,赵山已经要出门上班了。
赵山背手瞅了瞅放在外屋地的獾子,又抬头瞧了瞧西屋,点点头往外走。
屯子口,向志明在那儿站着等他一起去坐通勤小火车。
“听我家小子说,昨晚他们是刀猎的。”
向志明挑起话题,“小牛挺厉害,第一只他们还没赶到,就给撕巴了。”
“嗯。”赵山眼睛盯着脚走路,轻轻点头,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大哥,要不咱俩也买几条狗吧?”
“嗯?”赵山下巴一昂,转向他,“这个可以有。”
他两双手放到前面,“买狗先缓缓,我给你说个其他事儿。”
“大哥,你说。”
“那原先在25号愣场那头挑人的炮卵子,不是溜达到我们这块儿了吗?”
向志明一点就通,“咱去把它磕了?”
赵山点点头,完张开手掌,竖起五个手指,“现在林场和屯里,一共奖励五十块钱。”
“五十块是挺多,但也进不了咱兜里啊。”向志明笑了。
他家和赵家一样,也是工资全额上交,媳妇每月给点零花。
真把这炮卵子打下来,这钱瞒不住的。
赵山摇摇头,咽下口水,“不是钱的事儿!”
他停顿片刻,“咱真往家带五十,咱要个五块十块的也不过分啊。”
“那倒也是。”向志明皱皱眉头,“但那不好干啊。”
“曹永他们领八条狗都没整下来,现在小牛带上山,也不会给我们干活啊。”
“不用狗!”赵山大手一挥,信心十足。
“我知道他们为啥没打下来。”
赵山凑到向志明身旁,两人微微地弯着腰,小声地一阵叽里呱啦,“这么整……”
他之前在本子上涂涂画画的,就全是关于这三百来斤炮卵子的。
两人的阵仗整得路过的人都时不时瞅瞅。
向志明越听,嘴张得越大,“哎呀妈呀,还得是我大哥啊!”
“咱什么时候去?”
想到王桂这段时间对他上山的态度,赵山缓缓道:“等我信儿,有些细节我还得再琢磨下。”
“好!”向志明摩擦了一下手掌,拍拍赵山肩膀。
……
下午,王桂倒拎着獾子,手上下掂量,“怪肥的!”
这两只攒了秋膘的獾子,扒好皮后身上的肉都在晃荡,全是脂肪,足足快三厘米厚。
王桂使大刀,先从腹腔处对半剁开,再把獾子排骨给砍成小块。
獾子味道和狍子野猪不同,尤其是排骨,很有滋味。
王桂先焯水,给它的血沫子给撇了,再往大铁锅里盛满水。
把炉灶给引燃,等水烧烤的时候,把装了满满一盆的獾子肉给全倒进去。
獾子肉煮的时间也长,起码要两三个钟头小火慢煮,肉吃起来才软乎。
等差不多到时间了,王桂用筷子往肉里一戳,感觉差不多了。
她先拿了个空盘,挑了些排骨捡进去,剩下的继续放在锅里。
这时候把切好的盐之类的调味给撒进去,切好的大白萝卜也一起入锅,继续煮。
这萝卜切的就不能太薄,差不多两指多厚,这样炖的软乎了,吃起来大小才得劲儿。
“来,江儿。”
等时间到了,王桂招呼儿子,两人各抬一边锅,给獾子炖萝卜哗啦啦倒进盆里。
随着肉汤的倒出,整个外屋地里全是白气儿,给母子俩整的额头上都是汗。
王桂又用大勺,把铁锅底下不好倒的肉给盛进去。
原本挺多的水,经过长时间的炖煮已经缩减,剩下的全是精华。
一块块獾子肉和变得水润的厚萝卜堆起来,汤晃着,赵江用湿布放在盆边缘,两只手才能端稳。
“慢点儿啊儿砸。”
王桂又把大铁锅给擦干净,放灶上烧干。
热锅烧熊油,下干辣椒和蒜片,把那股子香味给呛了出来。
她把之前捡出来的獾子排骨丢进去,顿时滋啦滋啦的响声不绝于耳。
王桂用勺子翻面,那原本看上去软乎的肉就裹上富有光泽的熊油,颜色渐渐变深。
比起炖煮,煎炒的浓郁香气来得更加热烈。
一边把排骨放铁锅里,王桂顺手扔进去切好的洋葱。
握住大勺大开大合,在锅里来回翻炒,给铁锅弄得哐当哐当的。
这给王桂炒得都热了。
完事儿把排骨盛进盘里,剩在锅底的油也淋了上去。
那油缓缓流淌,渗进盘里,整个獾子排骨都带上一层透明的光泽。
现在王桂做饭,用油很舍得了。
油水不足,肉不好吃嘛!
“开饭喽!”
王桂大喊一声,把这盘排骨端了进来。
王桂是掐好点开始做饭的,东屋炕上,赵兰早就等不及了!
她双腿盘坐在炕上,连忙撑起身子,先去夹大萝卜。
这水灵灵的萝卜可是有点儿不好夹。
她的筷子碰到上面,还没怎么用力,筷子就陷进去了。
赵兰手的动作不变,聚精会神地盯住筷子上的萝卜,把碗给伸过去装住。
萝卜进来碗里,就渗出暖汤来,冒着热气,跟块儿小玉似的。
赵兰吹了吹,嘴搭在碗边,小小地咬了一口。
真是软乎乎的。
牙齿一碰就出来浓郁的汤汁,萝卜又绵,满口生津。
她把萝卜在碗里放凉,又去夹了一块獾子肉。
那肉被夹出来,还随着筷子轻微地晃动。
赵兰一口送进嘴里,腮帮子不停地嚼着。
虽然炖煮了三个点,但獾子肉的软乎仍不是那种软烂,还能有嚼劲。
独特的那种味道十分吸引人,就是吃了一口,还想再来一口。
王桂则是右手食指和大拇指捏住排骨两头,在啃排骨。
这肉先煮后煎,外面边缘已经有些脆了,里面的肉还带着汁儿。
如果说獾子炖萝卜吃得是个鲜,这道吃的就是个香!
王桂门牙扣住肉,往下一咬一顺,那一圈儿肉就脱骨了。
赵江和他妈一样,也在啃排骨,另一只手拿着馒头:“妈,那老虎崽子皮你放哪儿了?”
“就在炕柜那儿呢,咋了?”王桂嘴里嚼着东西,回头向炕柜那边努努。
它现在被卷成桶状,好好的放在第二层柜子最里面。
“我老舅说快下雪了,那天我和向登峰去市里给它卖了,还有之前打的灰狗子皮。”
落雪的头一天打不了围。
这山里的牲口,已经一年没见过雪这东西了,冷不丁外面全白,触上去凉凉的,它们不明白这是啥玩意儿。
等漫山遍野都被雪盖住,它们会发懵,这一懵就在家窝着不出门了。
野猪趴窝也不会起床。
这时候进山,是看不见山牲口的足迹的。
但等下雪后的第三天去就准能瞅着新踪壳了。
因为山牲口宅家一天,肚子饿了,再不情愿下午也得出门去找吃的。
只要走过的地方,必然留下清晰可见的一溜串足迹。
猎人上山瞅着了,一追一个准。
哪怕是猎狗,在秋天香头不好,不能打响叶子的,追雪溜子也能成了。
这无论溜围还是狗围,都好。
所以一下雪,猎人们就会很兴奋。
赵江顺了一块肉下肚,使小勺子往嘴里送獾子萝卜汤,暖暖乎乎的,汤上面都还飘着油。
这顿吃下来,等会儿的,他上下嘴唇上就得凝一层白脂,用手指甲一刮都老厚了。
“行,都在炕柜里放着呢。”王桂点点头。
“下雪了有啥安排啊?”赵山问道。
赵江想了想,没说准备杀仓子的事情,“可能陪我老舅溜溜桥对子,看看有没有踪迹吧。”
“有空的,再去高山下下夹子,看能不能搞着大皮。完带小牛进山里溜溜,熟悉下,让它不回生。”
大皮就是紫貂皮,现在皮张涨价,一个品相好的能卖到一千三四。
“活动挺多!”赵山喝了口热汤,“你哪儿学的整大皮?”
“跟我老舅学的呗,那玩意儿也简单。”
赵江笑笑,“这干下来老多钱呢,高低试试呀。”
王桂点点头,伸筷子给兄妹俩各夹了一块肉,“还是江儿稳当,多挣点儿钱多好啊。”
“人就不说瞅着啥打啥。”
赵山张了张嘴,终是给闭上,低头继续吃肉,碗里扒拉得稀里哗啦的。
赵江和赵兰对视一眼,呲牙忍笑。
这头场雪也没等太久。
随着气温逐渐下降,1986年的十一月八号,第一场茫茫大雪来了。
雪后第二天,赵江站在院里,放眼望去,远处连绵的大山都戴上了白帽儿,风吹白雪,白色淹没了视线。
向登峰站在他身后,也是满眼向往地瞧着山尖。
“江哥,咱明天上山不?”
“你说呢?”赵江回头一笑,“不说好带你去练练枪吗?”
赵江指指一旁的小牛,它浑黑的毛发上落着雪,“它比咱还想上山呢。”
一点雪花落在小牛鼻尖上,它眼睛盯着,在原地转圈,凉凉的,使小牛甩甩脑袋打了个喷嚏。
“东西带了吗?”赵江问他。
“带了。”向登峰拍了拍挎兜,里面是之前俩人去打来的灰狗子皮。
“行,那咱走吧。”赵江怀里也装着老虎崽子皮。
熊胆还没完全阴好,卖不了。
俩人向着那天去大集的方向走,再往前一点就是这儿的车站。
说是车站,其实就是支了个木头牌子,上面歪歪扭扭写了“车站”二字。
赵江身上除了挎兜,左边胳膊还夹着一条用布包裹起来的长条。
“哥,咱去卖东西,你咋还带枪啊。”
赵江笑了下,没说话。
俩人来到车站那儿等着,因为第一班车时间是八点半,俩人还等了会儿。
上车以后,赵江递了两毛给售票员,人家找回给他两分钱。
两人就在车上随便找了个地方坐着。
等到了镇里,两人又买了去铁河子市的车票上车。
“铁河子市到啦!”随着司机大哥的一声喊,车子就停下来开了门。
两人出了车站,就直奔国营商店。
门口坐着一个老大爷,看了赵江他俩一眼,问:“这布条子装的什么啊?”
“药材。”赵江随口一答。
“嗯,进去吧。”老大爷听了眼也不抬地说。
这年头还没有安检,想混进去很容易。
进了商店,正对着赵江他俩的是四个大玻璃柜台,里面是工作人员在卖各种东西。
左边的侧面摆着两条长桌子,正有人排队。
这些人胳膊下面大多卷着东西,这里就是国营商店收皮子等山货的地方。
大厅里拢共有二十来号人。
赵江拍了下向登峰,两人就站在队伍尾巴上排着了。
队伍最前面是个光头的男人,他从兜里掏出几张灰皮和黄叶子(黄鼠狼皮)放到柜台上。
工作人员是个戴眼镜的男子,他右手把皮张给展开,眼睛一扫就有了数。
他说了几句话,见男人点头后,拉开下面的抽屉,抽了几张大团结出来交到男人手里。
旁边坐着的另一个员工就拿笔,在本子上记录收支。
光头男人接到钱,吐了口唾沫在食指和大拇指上查数,完开心地咧嘴一笑,忙慌地装进内兜里。
后面的是个老头子,也来卖黄叶子。
但他拿出来的数量比较多,显然是专门夹黄皮的。
“整这么多!”
“得不少啊。”
后面排队的人议论着。
这回花的时间多一些,戴眼镜的工作人员一张一张查过去,叠起来,每确认完一个就和旁边说一嘴。
老头拿到钱,显然很是满意。
他是盯着工作人员数钱的,就没查,但嘴上还是说:“好好,不用数了!”把钱一叠,放到挎兜里也眉开眼笑地走了。
这时候排赵江他们前面的,总共还有三个人。
赵江前面站着一个穿灰棉袄,留胡子的,转头瞧了赵江他们一眼。
“爷们儿,是来帮家里卖皮子的?”
他看这俩人岁数还小,身上好像没揣什么东西,向登峰的挎兜也扁扁的,就寻思这两人应该不是上山打围的。
赵江点点头,“帮家里卖点山货。”
“嗯,这段时间价格都有涨。”胡子男回道,也是笑了笑,“我来卖熊胆的。”
赵江头微微一抬,竖起大拇指,“厉害。”
向登峰有点不太喜欢他这态度,小声地嘟囔了句:“我哥家也放着一个呢。”
但声音太小,他也没听见。
轮到胡子男的时候,男员工朝他点点头,“爷们儿,这回是来卖啥?”
“熊胆!铜胆!价钱得好好给啊!”
他说话的腔调也大,就吸引了商店里其他的人,围过来看这笔买卖。
工作人员拿手指敲敲桌面,“先看看。”
胡子男嘿嘿一笑,从挎兜里拿出一个小布袋,把里面的熊胆倒了出来,用手拎着。
这还真是一枚阴干好了的铜胆。
工作人员扶了扶眼睛,调整姿势坐正,小心地接过熊胆,仔细地审视一番。
完把布袋弄平,把熊胆放在上面,朝旁边的人抬抬头。
那人接过熊胆,拿着走到旁边的长条桌子处,使天平和砝码,开始加减重量。
天平摇摇晃晃地平稳后,他又拽过本子,在上面写清楚了多重,简单地计算了一下,拿给戴眼镜的工作人员看。
戴眼镜的笑着说:“品相挺好的,一千四,成不?”
“这么贵!”
“熊胆啥时候涨的价?”
后面排队的人围过来,和其他看热闹的人感叹。
“这比我弄黄叶子赚钱多了。”有人说。
像灰狗子和黄叶子,一张顶天三四十,就这一千四,得划拉几十张才能抵得平。
“我之前卖的怎么没这么多呢!你们是不是认识?”有人不服气了,喊道。
这一下就闹腾起来了。
“安静,安静!”
戴眼镜的员工皱皱眉,用手连拍桌子,“别瞎说啊,还想不想卖皮子了?”
“这价格本来就是变动的,我们是按照上面的要求给价,上周刚出了新的收购价表。”
虽如此,还是有不少小声说话的声音。
戴眼镜的继续问卖熊胆的胡子男,“卖不?卖的话我就拿钱。”
熊胆主人瞧了瞧四周,颇为得意,“卖!拿钱吧!”
“行。”
他还回头对赵江说,“弄皮子太费时了,还是我这个快当哈。”
赵江点头,“确实,像我们蹲老半天,在山里划拉,也就挣点儿辛苦钱。”
“哈哈,但你们也稳当些。”胡子男右手叉腰,左手就往前伸出来,嘴里哼着调子。
戴眼镜的员工拉开抽屉看了一眼,见钱可能不太够,就朝右边示意。
另一个员工拉开他那头的抽屉,拿出来几沓钱。
这钱是新封的,上面还缠着细绳。
他留了两沓在桌上,剩下的拿给戴眼镜的员工放进抽屉。
这新崭崭的钱摆上桌,周围都没有说话的声音了,变得很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直勾勾地盯着,有的人还咽口水了,视线全挂在钱上,随员工的动作而移动。
员工把绳子给剪开,先把一沓往前一推,再从另一沓里面数出四张抽出来,和之前完整的一沓抓到手里,交给卖熊胆的胡子男手中,“查一下,离了柜台就不认了。”
胡子男接过来,也不掩饰,就开始一张一张地点。
其他人也是跟着他在数数,眼睛都愣了。
“九七、九八……行,对数!”
胡子男嘿嘿一笑,就把钱揣进了挎兜里,又使劲儿拍了拍,“踏实!”
“查好了吧?没问题就行。”
戴眼镜的工作人员点点头,示意他让开,转头看向赵江:“你们卖啥?”
那胡子男做完了买卖,也没急着走,就乐呵地站在旁边,想瞅瞅赵江卖啥,能得多少钱。
此时向登峰还没缓过神来,眼睛还盯在胡子男的挎兜上。
他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放眼前儿啊,根本没听见工作人员的喊话。
“登峰!”赵江拍了一下他。
“啊,咋了江哥?”
向登峰愣愣的,转头看过来。
赵江指指他的挎兜,“把皮子拿出来。”
“哦哦。”向登峰手忙脚乱地把四张灰狗子皮掏出来,放在桌面上。
旁边胡子男瞅着,笑了笑。
“这多钱?”赵江问。
戴眼镜工作人员瞅了瞅,先是用手一摸,再稍微比划了下。
他嘴里默默地计算,抬头看向赵江:“一百一,卖不卖?”
他们这四张灰狗子皮,有一张品相一般,价格就差点儿。
但是也比在镇里卖高不少,价格还算公道。
赵江没犹豫,点点头,“卖了。”
工作人员听了,就拉开抽屉想去点钱。
这时候,赵江冷不丁来了句:“等下的,还有东西。”
“还有啥?下回一次掏完啊。”
旁的工作人员说,又把抽屉给关上了,等着赵江下文。
赵江没有答话,翻开棉袄,从里面拽出来一个麻袋。
有了前面卖熊胆的,赵江灰狗子的一百一就没什么冲击力,围观的人也没当回事。
两工作人员都是眼睛望着空的地方发呆,没瞧着赵江。
他们寻思,可能也就是多点儿数量的黄叶子,赵江俩人岁数小,没见过世面比较小心。
赵江从麻袋里掏出来用布裹着的老虎崽子皮,手一伸,递给戴眼镜的工作人员。
里一层外一层的,裹得还挺严实。
戴眼镜的工作人员撇了下嘴,手靠在桌上,很随意地把上面系着的绳子一拉。
刷啦。
一张完整的皮张清清爽爽地桌面上展开。
那中间脊背上一溜的米红色尤为显眼,透过外面的光,整张皮上有光晕流转,明暗有别。
“嗯?”
看到展开来的东西,戴眼镜的工作人员表情一愣,紧接着把头凑过去眯眼瞅,手背在毛皮上一触。
他抬起头,两手在桌上一撑,嘭得起身站起来,椅子都给弄倒了,不可置信地瞪眼叫道:“猞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