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乍被人扯了袖子,嘶了一声,不耐烦的拿着扫帚回头,灰尘扬了容枝荔满脸。
“咳咳咳咳。”
容枝荔连连咳嗽,她退了几步,警觉朝四周看了一圈。
“你找谁?”
“姨娘不记得我了?”
柳姨听声音是有些熟悉,眯着眸子打量片刻,声调陡然提了起来:“诶,这不是闲清阁东家,平阳侯小老婆容娘子嘛!”
容枝荔春日宴那日就见识过这姨娘的嘴皮子,因此忍了又忍,没有与她正面争执起来。
她听说当时是桑眠用了李闻昭身体把柳姨娘身契还了放他出府的,自然下意识觉得柳姨应该与桑眠是一起。
此刻在妙羽斋看见柳姨,她便警觉起来,一个个伙计的脸看过去,却也没有那人。
反而被一一瞪了回来。
毕竟妙羽斋这样,也是她造成的,伙计忙活一整天才收拾出来十分之一都不到,自然心里有怨气。
“桑眠是不是也跟你一样,在妙羽斋里伺候人?”
“眠姐姐!眠姐姐!”她喊。
“她不会躲起来了吧?”容枝荔心里微微畅快几分,摇头叹息道:“唉,曾经的侯府大娘子,如今竟是在小铺子里打杂,这怎么行呢,姨娘把人叫出来,我给她些银两,怎么说也是姐妹一场。”
柳姨蹙眉:“谁是你姨娘,嘴巴干净点,少这放什么狗屁,熏死个人,一边儿去,别影响姑奶奶我做事情。”
容枝荔过了嘴瘾,想起今日来的目的,便问起东家,柳姨没好气道东家在床上躺着养病。
“那你们这儿没个做得了主的人?”
其余伙计面面相觑,他们常见的说话管数的人,也就冬赋嫣红姑娘和掌柜的章三,这怼人可呛的林姨是今日才出现的,并不认识。
好在嫣红正从后头提了晚膳过来,招呼忙了一个时辰的伙计们去收拾干净的二楼去用饭。
“敢问姑娘是?”
容枝荔隔着帷帽看向面前女子,唇红齿白,窈窕身段,可走路带风,行事说话都利索的很。
“今日我们闲清阁几个人过来寻理,不成想发生争执,不小心将这铺子给弄得乱了些,事情竟还弄到官府那里。”
她瞥一眼面上带笑的嫣红,继续说:“我便想来问问情况。”
嫣红道:“容大娘子当时不在场,想来这其中误会您不知道。”
“并非是互相争执,而是你们闲清阁单方面闹事,打砸伤人,人证物证还有诉状我们都已交到官爷手中,您可自行去查。”
容枝荔见她并不吃自己这套,便又搬出抄袭说事。
嫣红想了想,肯定道:“我们妙羽斋,从不抄袭。”
桃喜眼见最重要的事情还没问,悄悄给主子提了个醒儿,容枝荔拿帕子掩住唇,想到父母叮嘱,终是不自然的开口:“柔嘉公主跟你们东家什么关系?”
嫣红立刻道:“您别乱说,我们小门小户哪里敢攀公主高枝。”
“不过……”她话语一转,“柔嘉公主常常托太傅家小女魏姑娘来我们这儿定制扇面,今日您的人刚好踏坏踩碎了一把……”
桃喜脸色一白。
闲清阁也是有定制服务,空扇面一般都是由顾客自己提供,那这意思岂不是说屠雷他们弄坏了公主的……
“那扇子尾部有一吊坠,听闻是圣上赐给柔嘉公主的生日礼之一,也被踩烂了。”嫣红拍拍胸脯,仿佛后怕。
“这,这毁坏御赐之物可不是闹着玩的……”
容枝荔总算明白了,她此刻心慌得厉害,也顾不得问桑眠有没有在此处,拿出银票便想要平息此事。
没人会跟钱过不去。
嫣红数着银票,忙到门口叫住欲要离开的容枝荔,她嗓音极大,惹得街上众人侧目。
再看手中银票,彼此心照不宣交换眼神,都知道是那闲清阁过来赔偿了。
“按照律例,您是得要十倍赔偿于我们的,这不够啊——”
容枝荔咬牙,偏偏人来人往没办法,她觉得跟人在街上这样为了钱财争执实在丢人,便打发桃喜把钱款补齐了。
嫣红笑着,满意揣了钱回到来迟。
“姑娘,你猜的没错,她们果然主动送钱来了。”
桑眠抽出一大部分留作修整铺子用,又给章三留了两张,剩下的全部用于给店里伙计。
“容枝荔这回回去应当会问问咱们妙羽斋有没有一个叫桑眠的伙计。”
“你发钱时按着人名发,再装作不小心透露出要留出些给桑画师,不必多说,自有人去通风报信。”
“咱们就等着好了。”
容枝荔第二日在俯兰阁就得了口信。
“张瘸子说,伙计里没有叫桑眠的,但他们妙羽斋的画师似乎姓桑,而且与柳姨娘关系挺好。”
她握着瓷盏的手一紧:“当真?”
杨嬷嬷点头,“张瘸子那神色,不像假的。”
“您看……难不成就是桑眠?”
容枝荔轻轻刮着茶沫。
自打和离之后,桑眠似乎就没了动向,无人知晓她去了哪儿,没想到竟然是去当了画师……
就凭她?
桑眠的画她曾见过,寥寥几笔勾个猫儿狗儿的也就罢了,怎可能会画出那般灵动万物。
“那姓吴的不是说,妙羽斋扇面,没个十年画工作不出来么?”
“必不可能是桑眠,但是桑眠却一定是在妙羽斋。”
春日宴上的侮辱之仇还没报,正好,这回便叫她桑眠在上京翻不了身,也让侯爷看看,他夜里喃喃喊着的女人,是个什么虚伪至的货色。
容枝荔喝下尚还烫口的茶,露出一抹阴冷的笑。
“大娘子这是,有法子了?”
她挑眉,看了看外头夜色,只能先忍下心中急切,吩咐杨嬷嬷,“帮我去给公主递个拜帖,我明日用罢晚膳进宫一趟。”
“柔嘉公主?公主殿下好似素日是不怎么收宫外拜帖的。”
“无妨,你带个话。”
杨嬷嬷附耳过去,不住点头。
“是,老奴省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