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居。
桑眠想也没想,一掌推开面前衣衫不整的姑娘。
容枝荔眼里划过屈辱。
“昭哥哥,我究竟哪里比不上那个女人,论家室轮容貌论才情,我甩那个桑眠十条长安街!”
“你从前明明眼里只有我,可如今我都主动成这个样子了,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躲开!”
她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簌簌往下落。
“满上京都知晓我容家嫡女,为了嫁给你心甘情愿做平妻,可是你这样始乱终弃,我们容家是要沦为整个上京笑柄的,昭哥哥……”
桑眠昏沉沉脑子总算清明几分。
眼下情况是,自己莫名其妙突然又跟李闻昭换了身子,恰好撞上容枝荔来清风居求……欢?
她紧锁眉头,又拉开些距离:“容姑娘冷静下,先将衣服穿好,不然叫旁人看了去,你名节清白还要不要了?”
容枝荔咬着唇:“反正这里是昭哥哥的院子,我整颗心,整个人,都是你的,我不怕。”
桑眠眉头要拧成川字。
“你何必这样……”
“我哪样了,今日来了就听见下人说昭哥哥前夜为大娘子准备洞房惊喜,还收了个丫鬟作通房,可偏偏对我冷淡至极,这不是故意打我的脸么!”
容枝荔拿手背抹过眼泪,咬牙道:“是不是桑眠逼迫你的,她是不是容不下我?”
桑眠哑口无言。
直到容枝荔恨恨道桑家背负三十多条人命,本就是阴险狠毒的商人时,桑眠捏紧拳头,冷冷反驳:“谁同你说桑家背人命了?”
“我兄长!”
她昂起头,迫不及待要泼脏水。
“昭哥哥心怀感恩,一心要报答桑家养育之恩,所以才做不出休妻之事,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从商本就奸诈,当初一把大火烧光三十条人命的醉仙居,东家就是桑眠父亲桑正远!”
“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指不定桑正远早就知晓你乃侯府血脉,故意救你回府,就为了好以后把自己女儿嫁给你,圆他们商人入仕美梦!”
桑眠沉着脸。
“休要胡言,你说从商奸诈,岂不是在变相攀污容衡世兄?”
“你兄长还同你说什么了?”
容枝荔倒也没有彻底昏了头,容衡跟她说的这次回侯府以后先给桑眠下不孕药这事儿,她没说出口,只是噘着嘴道:“也没其他什么,只说大火与桑家有关,桑正远心思如此歹毒,他女儿肯定不遑多让。”
桑眠掐着手心,站在昏暗阴影里。
方才午膳结束,容衡要处理生意场上的事情便先行离开,而小王氏因为要与姐姐叙话,容枝荔便随之留下。
想来方才她与李闻昭相谈并不愉快。
“容姑娘,如今我们已经成亲,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平妻,你不必心有不安。”
“只是最近外头流言蜚语不断,小妹说去学堂里还有人拿这事儿说她……”桑眠背着手,语气淡淡。
“容姑娘最是心善,若是有空,便帮忙多开导开导小妹吧。”
容枝荔眼睛一亮,以为昭哥哥意思是要她与李姝多多相处,与侯府之人搞好关系。
“大娘子——大娘子——”
外头小厮气喘吁吁,拉不住神色匆匆的大娘子。
他应当是从兰亭苑跑过来的,脸上覆满汗珠,神色有几分慌张。
“你——你听我解释,我没有,也不是,是她是她……”
容枝荔看“桑眠”着急忙慌的模样,发髻都乱了,还前言不搭后语,又蠢又笨,心里便更加不忿。
桑眠却是懂的李闻昭意思。
她瞥了容枝荔一眼要她先下去,自己跟娘子有话要谈。
容枝荔不乐意,又听见“昭哥哥”说:
“去找李姝聊聊天吧,她是第一次去寒食节宫宴,容姑娘多多叮嘱她些注意事项才好。”
她这才离开。
将外头小厮丫鬟都打发走了。
二人面对面,一时无言。
本以为换回身子后一切都将归于正常,谁也未曾想到,竟又突然换了回来。
——而且还是在彼此没有任何接触情况下。
桑眠沉吟片刻,思索这两日以来二人的行径:“这个时间段……如果我没记错,恰好正是我们换回之时。”
她一边回想着……
那时二人从龙华寺回府,同在马车上,李闻昭给了她两块木雕,自己接过来后忽然就交换了身体……
难道是因为那木雕?
李闻昭心思却并不在这,他抿紧唇,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
“是容枝荔主动来找我的。”
“她不知听见下人说什么了,忽然就好像疯了一样不管不顾扑到我身上,我一时不察,让她钻了空子,实在摆脱不了。”
桑眠微怔,她并不太在意这件事,更何况李闻昭并非是好色贪欲之徒,只是刚换回来时,自己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确起了反应。
她摆摆手道:“我们先说正事。”
“这就是正事!”
“你是不是不信我?”李闻昭质问,一把扯过她。
桑眠挣脱开来。
“信不信重要吗?我那晚在兰亭苑说的话不想再重复了,你娶谁纳谁又或者跟谁纠缠不清什么退婚平妻的,都是你的事。”
“那你的事呢,什么是你的事?”
“和离然后以卵击石去查当年醉仙居大火?就凭你?”
“就凭我,怎么?”
李闻昭压抑着怒气:“凶手早都抓住且被斩首示众了,你查什么?”
桑眠忍不住提醒他:“父亲当时亲口说的不相信凶手是那个孩子!而且我查什么你难道不应该最清楚!”
“你什么意思?”
她冷笑,开口撕破最后一层遮羞布。
“李侍郎在装什么,你不是为了李家容家联姻,为了自己仕途,亲手截了芸娘的信吗?”
李闻昭茫然:“什么芸娘的信?”
桑眠干脆到隔壁书房,将那书里夹着的信纸重重拍在他面前。
“就是这封容家谋害我爹和阿蓝的信!你难道不是早就擅自瞒了我将其藏匿起来的吗?”
她双手撑在桌案上,语气里满是嘲讽:“亏得我爹送你读书,你满口仁义道德,却背信弃义,寡情轻责,贪生怕死!”
“明知我父亲死因真相却隐瞒不报!”
李闻昭看完那封信,他脸色苍白,眼里闪过一丝错愕,好半晌才开口:“我从未见过写封信。”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