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忽然掏出了那漆黑的一口钟,驱使那母痋再一次鸣叫起来。
众人哀嚎倒地不起,堵着耳朵的单孤刀本人也跪下死撑住。
角丽谯和李相夷对望一眼,李相夷赶紧扛起已经倒地的笛飞声,角丽谯一剑砍向一脸难以置信的单孤刀。
“呵,装神弄鬼的伪国师,拿南胤的痋虫来欺负南胤人,今天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南胤的真公主。”
可惜单孤刀穿着金甲,竟然砍不动他肥大的身体,远处包围圈更近了,二人只能背靠着,带着老笛一路杀出,翻出宫墙扬长而去。
带着老笛过最外侧的宫墙,李相夷有些紧张的对角丽谯说。
“需要快一些查看一下,这老笛为何突然一声不吭了,刚刚被母痋所扰时,一直哼哼唧唧说头疼。”
角丽谯定睛往李相夷背上一看,原来笛飞声已经睡着了。那痋虫鸣叫看来还有催眠之功。
李相夷先将人在干爽的平地处放好,又远远跳起,眺望了一下宫内还亮着的灯火。
“这善孤刀在宫中已然是可以呼风唤雨了。我们提前暴露,以后则只能针锋相对了。”李相夷无奈的说。他终于永远放下了那个师兄的称呼。
角丽谯也是静静的看着远方灯火通明处乱糟糟的人马。“我们的对手不止有他,我猜皇帝的体内可能已经被植入了子痋。他可以动用皇权来对付我们。”
李相夷站在她身后。“那天下至尊的宝座上的人,若是被人操控这命运,也不过是这般可怜可笑。
阿姊,我记得你说,你势必要助南胤皇族夺回帝位,我看这样的帝位,有何意义?远不如江湖逍遥。”
“是啊,看到了天潢贵胄的可悲,竟然被单孤刀这样的人把控。”只恨那姓善小人大内宫廷中居然还穿着银甲,否则早就取了他性命,不会成为明日之祸。
“笛飞声是金鸳盟盟主,但体内有痋,还会被笛家堡的银铃所困,李相夷也自诩天下第一,却也免不了被人下了碧茶之毒,若没有遇到阿姊,余生缠绵病榻,蝼蚁一般死去。
人在世间,帝王将相还是武林至尊,那高处确实…”李相夷琢磨了一下用词,“没意思…”
“其实我想要帝座,不过是,上一世的一场遗憾和亏欠。
上一世,我遇到了一个人,他本来也应该是天之骄子。
但可惜命运弄人,他被众人推下万人敬仰的高位,跌入尘埃,成为一个被命运磋磨的普通人。
这其中的推手亦有我。
但他并没有自怨自艾,他享受人间烟火,出入市井巷间,平淡度日,与天地为友。
他爱嗑瓜子,爱晒太阳,爱说冷笑话。
他没有剑。
也算,不怎么会武。
但天下之人,都归他守护。
我敬他爱他,心中亏欠,想要把那高处的至尊之位还给他。”
角丽谯一脸正经的说,那少年也在一脸正经的听,直到角丽谯自已绷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你可真的信啊?”
她看着李相夷盯着他的一双黑眸。
“虽然我不信什么今生前世,可是阿姊说自已喜欢的人,确实不像是假的。你说到他的事,眼中有光。他定然是个很不错的人。”李相夷落寞的看着她。
“前一世,我也是你的弟弟吗?”明知道她是在一本正经的胡扯,可是李相夷还是不自主的被她的故事吸引。
可能是下意识的还是想很多的了解她,理解她,并试图在那个人心上,多挤占一些位置。
“是,可惜你一出现,就被我一不小心,给毒死了。”
李相夷大骇,满脸不可置信,咬住唇看她的样子,十分可爱。
角丽谯终于又恢复了她那个活泼的样子,拍着他的肩膀,笑的前仰后合。
月光皎洁的寒冷的夜,她再一次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看着那个青涩但是机敏的眼。
“别怕…”
上一世,他就是那样。内心的热血逐渐冰冷。
这一世,她不希望他独自面对。
大男孩挠了挠头,“我有什么可怕的…”
话音未落,他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一个紧紧的,心贴着心的拥抱。
那时那刻,李相夷感觉耳朵在嗡嗡的响,心跳的声音由近及远,咚咚的仿佛在鼓膜旁振动。时间凝固,香甜的气息紧紧环绕,带着一种独特的安心。
他仿佛被植入了痋虫,或者是下了情蛊,身体微微的颤着。
接下来角丽谯松开怀抱。轻轻和他言语。
他的颤动还没有停止,思绪仿佛已经被植入的痋虫啃噬。
“一会我把笛飞声带回金鸳盟,今日我暂时不回莲花楼。明日我再去寻你。”
“好。”
“马和狐狸精下午已经喂过。花也已经浇过水。”
“好。”
“皇宫里面的事你不必太急,我会找封磐先给我们草拟个对策。”
“好。”
“那我先走。”
“好。阿,阿姊…”
“嗯?”
“我有些害怕。”
“你刚刚不是说不害怕的吗?”
“怕黑。”
“…”
“阿姊送我去莲花楼?”
“那老笛怎么办?”
“放在马背上,这金鸳盟的马自已会驮他回去。”
“谁要把我放在马背上?”
“笛飞声你何时醒来的?”
“某个狐狸精说他怕黑。真恶心,把我恶心醒了。”
……
晨光熹微,大熙王朝的朝堂之上,大熙皇帝缓缓坐上龙椅。
虽然龙袍依旧华丽,却掩盖不住他蹒跚的脚步,和疲惫空洞的眼神。他满脸不耐烦的问到:“可有本要奏,无事便退朝。”
方尚书心里咯噔一下,昨日皇城发生那么大的事情,不知道皇帝为何一句也不问,是要下来找近臣秘密处理,还是压根不在乎?眼看皇帝要离去,他赶紧跪下。
“陛下,昨日听闻宫中太后寿宴,有人假扮伶人闯入行刺,已经被禁军驱走。臣担心龙体安全,恳请加强宫中守卫,肃清宫中往来人口,加强入宫盘查。以佑护陛下和贵人们的安全。”
半晌,龙椅上只是传来一个简单的 “嗯。”
“方大人这奏的,可真叫避重就轻啊。”梁大人站出来,鄙视的看了一眼方尚书。“陛下在宫中都能被行刺,贼人胆大至极,都不问清楚是何方贼子,光知道肃清宫中人口,呵呵,这般无能的人,居然还在户部厮混这么多年,我看你们户部也没几个不是酒囊饭袋了。”
“你?”方尚书被怼得气愤不已,但环顾四周,竟然所有人都缩着头。
“臣启奏陛下,昨日锦衣卫已经查明,入宫行刺的是想要颠覆我大熙的南胤余党四顾门门主李相夷和金鸳盟的南胤妖女角丽谯,这两人与当年因谋反罪刺死的萱妃有血脉关系!是彻头彻尾的谋逆反贼。
两人在江湖上拉帮结派,让江湖人为他们马首是瞻。
这些年,恕臣直言,那街头巷尾,只有那江湖盟主何等威风,李相夷如何万人敬仰。还有谁去敬奉陛下为天下之主?
臣以为,江湖反贼入宫行刺,绝非偶然,应当立即下令,肃清朝野所有的南胤余孽。
昔日萱妃一脉,应斩草除根,一个不留。那些南胤来的刁民,也该绝嗣绝户,才能永除后患!”
朝堂此时议论纷纷,但竟然无一人出来驳斥。
“梁大人你?”方尚书确实看不过,还是又站了出来。
“事关谋反,应该慎重查实。就算入宫行刺的是南胤人,但自从大熙并南胤已经有百年历史,萱妃之后,多有南胤举族移居中原之户,繁衍百年,和大熙已然难以区分,这才让两族百姓休战百年之久,这般施政,岂不是倒行逆施?逼反他们?”
两人一时争执不下,往帝座上看,陛下垂着冕旒,丝毫看不见表情。
“这?”台下大臣开始窃窃私语,声音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