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硌得慌。”
她想起当年此人中了碧茶之毒,自已要把人带到金鸳盟,此人也是这般一路哼哼唧唧,便心里毛躁躁的。
这小子,平日里刚的跟个铁锹似的,一受点伤,娇气的如同一块嫩豆腐。
她无奈运起婆娑步,一口气把人送进封磐寻来,那逃窜的盈妃落下的马车。
“喂?有这么严重吗?”她不免上手拍了拍他。
夜太黑,看不见人的脸色,一下子听不到回应,她似乎有些慌乱,便把脸凑过来去想看个清楚。冷不丁被人一下子把脸贴到了滚烫的胸口。
“我总是中了阿姊的毒。“那一句话说的万分委屈,不是做了十八年冤狱,都喊不出这么凄婉的音调。
角丽谯脸贴着某个人的胸口,听那心跳扑通扑通,似乎是比平日里快上很多。
“诶呀,不好意思。确实量调配的不准了,这解药吃下去,心还跳的如此快。我改日,再研究研究剂量。
今日我知道盈妃人多,为了不让自已吃亏,才放的无心槐,压制敌方人动武。没想到,还将将被你赶上了。
虽然谢谢你来,但你似乎太不放心,你要知道我自然有备而来,不会如此鲁莽的。这不是比武,没必要和这些天天玩后宫阴私的人讲什么江湖道义。”
“阿姊大半夜来,还甩脱了我,就是为了跟这个满脑子阴私的女人合作,我又怎么能放心呢?”角丽谯此刻被她左一口阿姊,右一口姐姐叫的有点虚,本来她不带李相夷来,便是这次需要以角氏后人的身份见盈妃。她给自已编的那一套亲姐弟的说辞,肯定是要掉马了。
她不确定李相夷听到多少。因为刚刚与盈妃的对话往来中,她已经坦然承认,自已是角氏后人,角氏百来号人的战死和逃亡,她也是亲历者。
沉默,难堪的沉默,她的头还枕在某人怀里,幸亏此时伸手不见五指,否则,编故事界的老将也扛不住满脸红的尴尬场景。 “盈妃此人,从她周旋与皇帝和风阿卢之间的好手段便知道,必然是个有后手的歹毒之人,我们知道了她手里的牌也就罢了,但必然不能亲信与她。
说不定,人家回头又和单孤刀沆瀣一气,将我们出卖。
以后阿姊若是想要扫墓,还是带上我吧。墓地这种不干不净的地方,还是得有人陪着才好。只不过,阿姊得给我一个好用的身份给祖宗们介绍介绍才行。”
李相夷一路絮叨,此时马车已经到了鹤城脚下,莲花楼停靠的位置。
角丽谯涨红一张脸,猫一样窜出马车,如同想要躲着某人低低的窃笑一般。运着婆娑步飞速钻回了二楼,衣服没除尽,就扎进被窝睡了。
留下李相夷在深夜中哼着小调,不紧不慢的拴着马车。想起角丽谯的囧状,不由得嘴角再次上弯起来。
鹤城内,几份军报在中军帐内传阅。
笛飞声眯着眼睛看完,简单干脆的说了声:“有诈。”
李相夷接过话头。“诈自然是有的,但单孤刀此人想要争功,却又未必调度得动大熙的军队,他用此举收拢亲信,尽可能争得更多人的成为他的亲兵。另外也想用一场胜利谋得武将对他的俯首贴耳,为其篡位铺路。”
“此人,果真有这么大的野心?”封磐托着下巴,眉头紧皱。
李相夷微微叹了一口气。“此人是我童年在云隐山习武时唯一的师兄,我以为我们朝夕相处,情谊深厚,可是我却没想到他恨我至深。十多年来,我竟然从未看透过他。”
笛飞声闻言嗤笑一声。“那只能说明,你一路顺遂,未遇到什么歹人。”
焦丽谯举起劝降函,将众人视线重新引回。“那诸位觉得,我们如何布阵,对付这支劝降的队伍?既然不是帮派纷争,也不好如昔日般一拥而上的。”
“那单孤刀是冲着我来得。你看这信上说,奉上贼首,其余人等捷克赦免。分而化之,是条不错的计策。我先于他会于城北,其余人等在城内驻守便可。”
“此人数千卫队,你若是真被他用阴毒的计策抓了,我们是不是要献城救你?战场上莫要逞这种英雄,我们也带上等量军士,要谈便谈,要打便打。”笛飞声很是果决的说。
“我赞同。“角丽谯闻言道。”是否留下封磐镇守城中?”
“不要!“封磐,笛飞声和李相夷同时说。
他们三人互相交换一个眼神。笛飞声说道。“此番你留下镇守城中。金鸳盟的人,我会看顾周全。”
封磐亦言语道。“公主还请留在城中,李门主我一定会看护好,不会有半点损伤。”
角丽谯叹道。“那好,你们千万小心为上。”
翌日,三人各领百余人,在城北十里与单孤刀所率劝降使者一见。风声猎猎中,身披重甲的单孤刀现身,他果然不是单纯的来劝降,身后的兵将正在打造攻城的车驾和投石机。
他骑着高头大马,满脸嚣张与跋扈。“李相夷,我们又见面了。怎么样,身后这些长枪重炮,可还算对你们这些三教九流拼凑出来的反贼有些尊重的过了头?如信函所言,要求不高,李相夷自断了全身筋脉,开了城门,其余人等,一概赦免,否则,城破之日,便是屠城之时。”
闻言,李相夷他们后方不免有些许骚动。单孤道哈哈大笑,声音在战场上回荡,带着不可一世的狂热,那眼神中充满着轻蔑,仿佛眼前对手已然是囊中之物。
“李相夷,你天下第一又如何,我乃是天命所归,你与天命相抗,不自量力,可笑可笑!”
一支箭矢带着破空之力飞天而过,插在了单孤刀头盔处的盔缨上。“单大人,要谈要打,我们都奉陪,但你这套盔甲着实有些难看,像是刻意从哪个将军府借的。师弟怕你穿了这身不合身的装备入殓,还不如你在皇宫里那套装神弄鬼的大国师袍子?”
单孤刀单孤刀吐了一口气,一转脸仿佛又换了一张脸。
“师弟,有你的两个熟人,很想与你一见,不知道你意下如何。”说罢,他使了个眼色。“来啊,请上来。”
李相夷愕然发现,来到阵前的,居然是纪汉佛和白江鹑,他昔日两位忠心耿耿的下属。
“哦?原来你二人已经入了单孤刀麾下?”
李相夷身后,有很多四顾门来的弟兄,很多还曾经是这二位的下属,这一次的冲击对他们来说无疑是巨大的。
“不不门主,你有所误会,我们二人并非要与你为敌,我们来是想解开你二人的误会,毕竟一门所出,都是曾经相亲相爱的兄弟。”两人慌忙拙劣的辩解道。
“哦?误会?
在下愿闻其详。是云隐山师兄在屉中对我恶狠狠的诅咒是误会?还是趁我解毒之时将碧茶之毒转给我是误会?
还是佛白你们曾义正词严声讨的叛出四顾门的单孤刀,自从当了大熙的国师。我这个门主就成了叛贼。
而他就成了误会?
哈哈哈。我李某人没见过这样好笑的笑话,且容我笑一下。”
李相夷笑得刺耳,身后的弟兄却听得无比辛酸。
纪汉佛低头不与他对视。“门主,你与善国师的那些恩怨,比起此时江湖的大事便是小事,私人了,门主素有大量,如今你是要与官军对垒,门主一人也就罢了,还有那么多四顾门的兄弟,也要顾及他们的前程,切不可因为小错而失了大势啊!”
刘如今愤怒骂到。
“小错?门主唯一的错处,便是信了你们这帮口蜜腹剑的蛇蝎。
门主,别与他们废话了,我们一剑一个砍了便是。”
单孤刀看到佛白二人哑口,眯眼道。“师弟啊师弟,你糊涂啊。后面四顾门昔日的兄弟,你们也糊涂啊。
你看如今我左右站的是何人,你左右又站的是何人?”
谁是官军?谁是江湖正道?谁是邪魔歪道?谁又是反贼叛逆?”
他不说,李相夷自已也能觉察出此时巨大的荒诞和诡异。
他的左右手,站着声名狼藉的金鸳盟的盟主笛飞声,和已经被朝廷立为叛党的万圣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