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涞 琳闵
悬疑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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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艾驱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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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涞 琳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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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新型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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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后意外返乡的主人公姜涞,却遇到了最不想遇到的人,之后便发生了一系列奇怪的事情,使他的生活都失控,过往和现实交织,这一切究竟是真的还是一场阴谋?他该如何去破解?真相正在一点点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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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悬疑恋爱 推理
成功后意外返乡的主人公姜涞,却遇到了最不想遇到的人,之后便发生了一系列奇怪的事情,使他的生活都失控,过往和现实交织,这一切究竟是真的还是一场阴谋?他该如何去破解?真相正在一点点浮出水面...... ...

第1章 新故事开始

自从十多年前大学毕业,之后考研究生,姜涞一直都是在外地生活,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到家乡。前几年由于跟随公司项目远赴非洲工作连续三年都没有回来,今年实在没有借口,再加上妈妈连续好几个月的催促,今年是一定得回家过年了。

家里来了长辈亲朋,为了躲避成为大家的谈资诸如被催婚和询问工作成就之类的,姜涞借口和多年不见的老同学有约,逃也似的离开了家,独自在街道上徜徉。

清水是个有十几万人口的内陆的小市镇。周山环绕,一条主河穿过市中心。气候不干不湿,像极了这里的人,不疾不徐,做事不会出大的差错。当地的企业实力较弱,城镇整体经济发展水平从来都无法与大城镇匹敌,发展机会少之又少,只有挤破头考公才能体面地活下来,年轻人学成毕业后很少有愿意留在这里的。

附近的街道仍旧是小时候的大致轮廓,他回想几年前回到这里也一直没有机会去到过离家更远的地方过。今天正好有机会可以逛逛,顺便去超市帮妈妈买点年货。新年将近,他从公交上下来,随着人流来到了一家超市。他发现,这里的物价却高得出奇,和大城市比起来却丝毫不逊色。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家乡这些年来的变化最显著的就是生活和居住成本节节高升,而且都是居高不下的,结婚生子后更是雪上加霜。于是经常有人调侃,能在这里生活很久的年轻人都不是一般人,难杀得很。能够让他们留下来的原因不是机缘巧合就应该只剩下他们自已都难以察觉的原因了。抬头不见低头见带来的不是坦诚相见,反而是心门更加紧锁。越是小的地方,颜面这个东西就被看得更重。压力也随之而来。好在,他从来都免于遭受这样的纠结,因为他向来没有要在家乡发展的打算。

他在进口食品区拿起一大袋咖啡,看了看生产地,是马来西亚。

看着上面写的“猫屎味儿”字样,不禁笑出了声。心想:“不是猫屎咖啡,而是猫屎味道的咖啡,笑死人了,看来这种咖啡是给那些喝不起猫屎咖啡的人准备的。尝尝吧。”他向来对新奇的玩意儿来者不拒,从大学选专业到后来的工作,向来都是会选择那些会链接未知和新鲜事物的选项,法语,世界上最浪漫的语言,掌握了它去到法国或者更远的国度,将会是多么美好和令人向往的事情啊!

后来经过他的孜孜不倦的努力,他真的去到了这些他一直想往的地方。他热爱非洲的粗犷,街道再怎样落后,道路两边的猴面包树粗壮的树干在非洲大陆的毫无保留的白灼的阳光下反射出的质感总是让他流连忘返,生活条件再怎么不好他也甘之如饴,那里的一切都是简单直接悠闲的,人们短促的交流,言简意赅,有时一个眼神就可以传达日常需要的足够的信息,一切都带给他自已家乡无法给到的异域的感官享受,他喜欢把那里比喻成一颗姜糖,简单且治愈。他的内心总是渴望着一些什么,想要去探索一切内核丰富的东西。

所以,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这次妈妈在餐桌上提出来的回家乡工作发展。这是三十多年来他第一次顶撞妈妈。说是顶撞,也只是没有把碗里的饭吃完,径直回到自已的房间而已。自打记事以来,他从来没有和妈妈顶过嘴,更别提吵架了,那是不可能的事。他向来都是大家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学习刻苦,顺从父母,志向高远。没想到如今却也遇到了不得不面对的问题,那就是和父母之间因为自已的婚恋还有工作地点问题产生的矛盾。

自尊心过强的他有点承受不了这样的事情,一直以来,他都倾尽全力成为那个父母眼中完美的自已。于母亲,他极尽温柔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温顺,对她言听计从,妈妈对他自然也是给与无限疼爱,儿子就是她最大的骄傲。

于父亲,他行为也使恭敬有度,虽然不同于对母亲那般亲近,却也敬爱非常。父亲是一家国企的中层,性格严肃且有原则性,母亲则是一所小学的会计,心思细腻到事无巨细,想要掌控一切,父亲那边自然不好控制,父母间的感情看起来也并不属于轻松愉快的类型,因此,母亲自然地将自已大部分的注意力和精力都放在了姜涞的身上。

年少时多的他不会觉得这是一种压力和负担,只觉得自已的生活被妈妈安排得井井有条没什么不好,这与他本身严谨的做事风格正好相一致,但是现在的他突然有一点不适应了。妈妈的话语权自然而然地蔓延到了现实的问题上。其实,他谈过不少次恋爱,整体看起来没有哪段感情体验师特别记忆犹新的。严格上来讲,可能是他自已太过于挑剔了。他挑人,更挑事儿,那些女孩们中的绝大部分相处起来属于那种时间越长越让他想要挑毛病的对象。所以,一直缺乏一股结婚的动力和冲动,就总感觉差那么一股劲儿。

工作上来讲,虽然他一直从事着那些处于境外业务项目中的一环的职位,项目资料审核,翻译啦等等,这些在外人看起来“高大上”的风光无限的工作,见过很多可能别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摄人心魄的奇丽景观,尼亚加拉大瀑布是迄今为止最使他灵魂感到震撼的事物。可是,话说回来,再震撼也只是瞬间的事情,若把时间线拉长,再美的地方也会变得越来越苍白,身处魂牵梦萦的异地,人们只会开始越来越关注自已的自我意识,自已脑中的悲喜,自已呼吸间的停顿。所以,远方只有在拉开距离的时候是最有吸引力的,近距离的时候是没有吗,美景的,只有情绪和那些暗自生根的自怨自艾。

或许,自已该进入到人生的下一个阶段了。那就是变得现实一点。视线应该从远处收回,多注意一下身边的亲人。父母在不远游,现在看来不难理解了。晚饭的时候,他明显察觉到父母的饭量不如以前了,即使三年前,他们的食欲还远非区区两块带鱼就能打发的程度。父母悄然的变化让他顿生歉意和纠结,回想这么多年,自已为了追求想要的生活状态一直忽略了父母的需求,他们大半辈子都在想着自已,用尽一切能力来托起自已,想让自已幸福,他们是不是在自已不在的日子常常也是只吃几口东西就草草结束一顿午饭或是晚饭?想着想着,他第一次在父母面前恼羞成怒,愤然离席。

“儿子,快收拾一下,跟妈出去一趟。”

妈妈完全没有被姜涞昨晚的失礼影响情绪,她一边站在镜子前涂口红一边对从厕所出来的姜涞说道。

“去哪啊妈?”

“今天咱们社区有活动,我和你张姨他们约好了,带孩子一起去。”

姜涞睡眼惺忪,揉了揉眼,一下子清醒了。

“不会是相亲吧?我可不去。”

“不是相亲,好像是安全知识讲座。听邻居们说,快过年了,最近小区小偷多,派出所派邀请老刑警来给咱们做安全意识讲座。”

“什么?给老头老太太讲了有什么用?难道能打得过小偷不成?”

“所以让带着家里的孩子们去,你学会了不就能保护我了吗?”

姜涞所在的小区物业服务一直属于中上水平,各方面都很成熟,能和社区还有派出所开展这样的活动,也说明是用心了。姜涞看在妈妈兴致盎然的份上,只能跟随前往。

到了才知道,虽说是讲座,可是完全没有一张椅子,大家需要全程站立。姜涞习惯性地站在了最后一排,从小到大,他都因为身材高大站在学生队伍的最后一排。妈妈在前面回过头向他招手示意他往前站,她旁边的伙伴们都向姜涞这边投来热切的目光,姜涞被这种灼热的目光搞得不知所措,生性腼腆的他即使面对老阿姨也感到不自在。

“那就是你儿子啊,你儿子好帅啊!”一个嘴唇鲜红的阿姨大声对妈妈说。妈妈难掩脸上的喜悦。

“跟他爸一样魁梧帅气,不,比他爸还帅。”张阿姨说道,罢了看了一眼自已身边相貌平平的年轻人,那人应该是她的儿子。那人看样子很拘谨的样子。

妈妈捂住嘴,避免笑出声。

原来,今天这些叔叔阿姨们来的目的根本不是听什么讲座,而是趁年根自已家孩子都回家了,接着讲座的由头,把孩子们都带出来秀一下。孩子有钱就秀一身华丽的行头,没钱就秀不凡的外貌。果然,在我们国家,尤其是这样的小城市,攀比现象防不胜防啊,真是躲也躲不掉啊!

没关系,好在他最擅长装严肃,一心听着老警察在那里一下循循善诱,一下又声情并茂。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深入浅出的讲解你别说,很快就让姜涞忘记了方才的尴尬。

“今天来了不少年轻人啊,那我就教你们几招,万一遇到窃贼或者危险的时候兴许用得上。但是,记住,这样简单的招数只适合一对一,不适合一对多,如果对方的体格超出你很多的时候,千万不要逞强硬上,而是要寻求我们警察的帮助。”说到这里老警察特意提高了音量,脸上的表情异常严肃。

“我需要一个助手。我看看啊。”他的视线很快就落到了姜涞这边。

“那个小伙子吧,我注意到就属你听得认真。站了半天了,过来活动一下?”

姜涞没有推辞,几步就跨到了台上。

本以为只是形式化的简单示范,没想到老警察出手的力度那么大,老警察看上去将近六旬,但是手劲儿那是相当了得,可以想到他一定是个业务相当专业的警察。这样的警察怎么会有闲情逸致来到这里,或者说是被安排到社区做讲座这样的闲职上呢?姜涞想到这里,一晃神,手腕就被老警察放到了肩上,眼看老警察要用肩背和腰上的力气将他摔下去,动作迅捷有力,那感觉有如猎豹般生猛,是融合了技巧和自身动物性爆发力的完美动作,在场的人可能感受不到,但是姜涞知道,眼前的老警察可不是和台下那些混混沌沌的大肚子老头一样的混吃等死之辈。他猛然反应过来,在即将被摔下去的一瞬间,赶紧用自已的另一只手肘用力顶住对方的右肩颈,老警察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带着姜涞一起摔了下去,即使是摔了也是和对方一起摔倒,对于自已来说也是一种反败为胜。

台下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姜涞知道,这掌声是为自已而来的。这才反应过来,因为自已的应激本能导致老警察栽了跟头,对于对方这样年纪的男性来说,而且本身是来示范的,结果自已摔下去了,这要是传出去了面子往哪搁?姜涞尴尬地逃也似的下了台。

“年轻人不简单啊,看样子是练过,下去咱俩再过两招!”他一边擦着汗,一边笑得很灿烂。

姜涞心想,以前在非洲工作时候,傍晚闲来无事,和同事们总喜欢找来当地的黑人大汉们一边打斗解闷一边有说有笑的日子。看来,还真没白下功夫。今天居然第一次赢了专业刑警。然而他只是连连摇头,挥手示意自已根本不可能是老警察的对手。

“儿子,你刚刚简直是太帅了。”

“还行吧,以前在公司被同事逼着一起报团报班学过。”

只有这样说,妈妈才能理解而且得到安慰,虽然妈妈也喜欢儿子威猛一些,但是从来不喜欢他进行稍显野蛮的体育项目,比如散打摔跤之类的。姜涞确实想要报班学习这些,可是一直没有机会尝试。即便天生身板结实甚至优于大部分男生,但是也只是一直将足球这种不算对抗性最强的运动作为习惯性的运动项目。

足球在他眼中不仅仅是一种运动,更是让自已自信,不断给自已输入能量的一种救命方式。心思细腻的他常常会感到压力和压抑。缺乏安全感的他也只能将足球作为自已不离不弃的可以与之对话的“朋友”,也是一种在潜意识里脱离母亲过度保护的一种无声反抗,他想用这样的方式告诉母亲,他自已可以保护好自已。这和热爱养狗的截然不同,养狗的人是用养狗的方式去索取那些他们原本可以得到但是父母却从来没有给与的爱。姜涞望着足球场跑道上一大一小的狗,和他们的女主人竟然陷入这样的思考。

“哦。以后,危险的事情不要做!”妈妈拿出一贯的温柔态度。他想起,从小到大,妈妈好像从来没有强迫他去做什么和达到什么样的目标,更没有因为对他不满意而训斥过她。好在自已也是相当自律和上进,从来没有掉过链子。

很奇怪,这次回到家乡,看到父母,常常会想到类似的问题。这可是以前他从来不会去想的事情。

“年龄不饶人啊!”他不由感叹道,一脚将球射向球门。

“你才多大啊!就开始谈年龄了,还让不让我们这些老帮菜活了?”

姜涞转身一看,居然是那天的老刑警,他真的是很闲啊,只见他一边垫脚,一边笑嘻嘻地看着姜涞。

“您好,警察叔叔。”

“叫我老王就行。”老刑警依旧笑容灿烂。

“哦,王叔。”

“也行。”

“小伙子,我刚才在那边就一直观察你,球踢得相当不错啊!踢了几年了?”

“从初中就开始踢了。大概二十年。”

“这么久啦?难怪那么纯熟。尤其是你的短线带球和射门,年轻人里面少有的灵活和爆发力啊!”“加入过球队吧?”老王继续追问。点起一根烟。

“大学的时候加入校队。”

“抽不?”老王递过来一支烟。

“不会抽叔,谢谢。”

“踢球不抽烟?没见过,哈哈哈,有意思。”

姜涞挠挠头,这是他的招牌动作,一紧张或者害羞就会这样。他一直都是美国圆寸,从小到大就没变过发型,这种发型很适合他。他的肤色黝黑性感,眉毛浓密,眼睛深邃明亮,身材高大精壮且灵活,走起路来有点习惯性地左右晃,一看就知道是长期踢足球的结果。

“咱们社区球队里面需要你这样的新鲜血液,有没有兴趣加入啊?”

见姜涞眼神里满是犹豫,老王继续说:“也有年轻人,都是咱们社区周边公司的领导层,老人就是社区里退休的那帮老家伙。”

姜涞眼神里这次是诧异。老王一眼便知他的意思。

“你不要怀疑这帮老家伙们的实力,他们年轻时候都是单位里足球队的骨干,踢了一辈子的球,身体好得很,有着年轻人没有的韧劲儿。”

姜涞眼前浮现出父亲粗短的四肢和油腻腻的肚子,跑在球场上就像氢气球起飞前的助力,那样的情景让他笑出了声。心想如果老爸也踢球他就能借此揶揄他了。他脱口而出:“我回去问问我爸。”

“你这孩子,踢个球还得征求你爸的同意,你都多大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的意思是想怂恿他父亲一起去踢球,父亲现在退休了,整天在家没事干,从小父亲就话不多,父子俩交流少之又少,但是凭借父子之间天生的默契,父亲只要给出一个眼神,他就知道父亲给自已定出了什么样的标准,常常自觉努力,去达到父亲的无言的要求,父亲的震慑力不亚于母亲的轻声细语事无巨细给他带来的心理压力。或许现在是自已对父亲“反击”的好时机,终于可以和父亲有交集了。

“咱们训练的时间不会和大家工作时间冲突的,这个你不要有顾虑。”老王说。两个人说着坐到了台阶上。他看着老王吐着烟圈,没了刚才的热情和和蔼。

“您退休了吗?”

“没有,还有一年就退休了,这也是让我头疼的地方,球队在队员们敲定训练和比赛时间的事情上一直没有指定出来一个高效的制度。大家都大大咧咧,主要是大家平时都上班,精力有限,没有人愿意负那个责任。”

姜涞听得出来他的尾音减弱,好像是在责怪他自已。姜涞没有接话,刚才踢球渗出来的汗此刻也蒸发得差不多了,傍晚的微风里有一丝丝春天的味道,远没有冬风冷硬。但毕竟是冬天,寒意阵阵袭来。

“对了王叔,我这次回来只是和家人过年,不会长期待下去的,所以,恐怕......”

“先踢再说,很想和你切磋切磋,明天的事,谁说得准呢?”老警察站起身,又露出一个笑脸。

今年是他在岗的最后一年。在年轻的同事眼中,他是那个最幸福的人,他们羡慕他只需要坐在那里混混日子清闲地享受最后的工作时光就好了。但是老警察自已清楚心里的忐忑和矛盾。

看得出来,局里愿意将有技术含量的工作安排给他。说是为了让他休息休息,实则怕他精力不足,给案子添麻烦,这种感觉对于一位老警察来讲有如一只快要退役的警犬,在离开警署的那一刻,那份荣光立马黯然失色。这偏偏激起了他最后的警觉和胜负欲,面对风吹草动,伺机而动。他只想给自已的职业生涯一个完美的收尾。就像在球场上的他从不服输一样,临门一脚的弧线是最迷人的。

做警察三十多年,说实话,他并没有多高的自我成就感。很多时候,表现并不突出。性格上接近于木讷,更不爱出风头,喜欢跟着大部队亦步亦趋。即便同事间有再多的商业互捧,见过的案件越多,工作的时间越长,他就越相信,作为一个警察,其实他还有很多欠缺。讽刺的是,他常常感觉自已的主要战场不是侦破案件的现场,而是能让他挥汗如雨的球场,他一定是一个被警察生涯耽误了的球王。

这次,他和年轻的同事一起来到了一个很普通的老旧居民楼前。这里甚至称不上是小区。死者是一位女性,年龄大约在六十岁左右。报案者是一位中年男性,与死者岁数相当,其称因为当天上午电话联系不到死者,所以紧接着赶往死者住所查看情况。

中年男子说话的时候,眼睛不看向和他对话的人,但是老警察能顾感觉得到,这只是某些男人特有的一种怪习惯。男人虽略显佝偻,但是看得出来年轻时应该非常魁梧,骨骼粗壮,异于常人。

“你是她什么人?”年轻的同事问那个男人。

“我是,那个,我是他男人。”

同事小黄顿时领会。看向男人。

“我们没领证。”男人解释道。

小黄轻微皱眉。男人有几分强调的意味,用意何为。

“能联系到她的家属吗?”

“我给她儿子打电话了。”

话音刚落,走进来一个年轻男子。脚步很轻,但是进门后气喘个不停。他人是那种比壮再多几分赘肉的样子。看到屋子里的情景,眼前的警察,有点愣住了,他看着中年男人,开口道:“大爷,我妈怎......”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妈妈的身体被白布盖住从他身边抬走。他激动起来,呼吸更加急促了。

“妈,妈?妈!”声音急促来自胸腔,共振强烈。

小黄上前拦住了年轻男人。

“你是死者的儿子吧?我们需要和你确认一些信息。还有你。”小黄对老男人说道。

小黄在一旁给两个人录口供。老警察根本闲不住,习惯性地开启全方位的感官扫描模式。他戴上手套和鞋套,一边仔细观察地面,一边慢慢靠近死者的床边,他开始检查床头的指纹,然后视线落在枕头上,枕头里面也没有异样,床单上的毛发也丝毫不放过,之后,他走向窗边,检查了窗框,打开窗户,死者所在的是四楼,向下望去,楼壁很光洁,老式的楼房根本没有供人攀爬的空挡,而且经过多年的整顿,窗前的那些老人用来当做天然冰柜的篮子也早就销声匿迹,若有人想从窗户爬上来,也不是不可能,只要他是蜘蛛侠或者超级英雄就可以。

大体地看了一圈后,他折回来到小黄那里,死者的儿子仍然在喘着粗气,很明显他还没有从刚才的状况中缓过神来。相对来讲,老男人倒是冷静很多,回答的声音抑扬顿挫。

“留下联系方式,先让他们回去。”老警察对小黄说。

“我妈她怎么样了?”

刚才局里来了消息,你母亲已经死亡,死亡的大概时间是今天凌晨三四点。

封锁了现场后,老警察和小黄回到警署想方设法想要找到相关的物业。可是得到的结果是,小区根本就没有物业,平时垃圾清理等日常工作都是由社区帮忙。监控设备更是天方夜谭,临街的私人小饭馆,都不具备在门口安装监控的需求。这样,近期谁来过死者的家里就成了一大难题。

法医鉴定结果出来了。死者为自然死亡,身体各个器官都没有破损的迹象。也不是突发心脏病或者心血管疾病突发导致。

“她平时的身体不太好,有两次肌酐很高,输了几次液也就好了,还得过一次肺炎,住了院。”老男人一边说,一边摘下来眼镜用衣角擦拭。“还有,她年轻时胃就一直不好。饮食习惯也不是很健康。”

“什么样的饮食习惯?”小黄问道。

“高油高盐高糖。”

小黄接着问道:“那你的身体如何?”

“心脏在几年前做过手术,搭过桥。然后就没什么毛病了。”“哎,都怪我,改不了口味重的毛病,把她的胃搞坏了,胃不好身体能好吗?说实话,虽说几乎没有住过院,但是她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没有个好肠胃,总感觉病恹恹的。尤其是近几年,一天不如一天,性格也变了。”

“此话怎讲?”小黄问。

“哎,一言难尽,说不清楚。”

老警察嗅到了空气中欲擒故纵的味道。

“有话直说,别卖关子了。”老王说。

“还不是她那个不孝顺的儿子,总是害他妈伤心。心情不好,身体能好吗?”

“那不至于死吧。”言外之意在谴责老男人的装神弄鬼。

老男人被怼略显尴尬。声音里的责怪减弱了。“那肯定啊,但是也脱不开关系。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

“对了,死者名下有没有什么资产?”

“他儿子现在住的房子写的是她的名字。”

“还有呢?车子,存款其他的。”

“存款,好像是有,具体是多少我不清楚。我们钱都是分开相互独立的。我们从来不相互过问对方的存款数额。年轻时候,我们做过买卖,她留下了一部分,后来给她儿子买房花了不少,应该没剩下多少了吧。车子是没有的,其他的更没有了。”

“他儿子的经济状况如何?”

“穷光蛋一个,跟我儿子可差远了。”

“王叔,您休息一下吧,剩下的我们来查。”小黄对老警察说道。他看得出来,小伙子不愿意他深入到这个案子的核心,对于老王来说,这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案子,但是对于小黄来说可能是他晋升的好机会,死者的死状相对温和,案情应该不是很复杂,当然不想老王这个快退休有没有案子都一样的“闲人”来抢功。

他习惯了被推来搡去,面红耳赤只会在这种节骨眼上更让人轻视。更何况一辈子都是这样不求名不求利过来的,这样的小赤佬都敢在自已眼前造次,压自已一头,一定是自已的问题,赖不得别人。这次还是一样,他找不到任何为自已辩护和争取的理由。

姜涞躺在床上,刷着手机,突然一个电话打来。号码看着有点眼熟,但实在想不起来是谁的号码。

他按下接通键。

“喂,哪位。”他用惯有的语气说。

“是我!”

姜涞一下子就听出来是谁了。一下子就兴奋地坐了起来。

眼光明媚的下午,宽阔的广场西北角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身影逐渐变大,向自已这边靠近。姜涞感到身体里有一股暖流用上来,但又有一股力量在与之抗衡,让它冷静一点。他往前跨出几步,想要伸手去拥抱对方,但又觉得那样一点都不酷,又不是上了岁数的老大爷久别重逢,拥抱未免有点老套和煽情。于是又收回自已的手。

来者是自已的高中死党徐傲天。说起来已经有将近十年没见了。他的样子改变了很多,魁梧了不少,多了几分成熟男性的味道,气质提升了不少,穿着也很前卫考究,是简约又带有设计感的样式。不愧是学艺术的。只有个头没变。徐傲天也默契地没有伸手拥抱,两个人都喜欢装酷的人更容易成为朋友。

“这么好的天气怎么也不约我出来喝点?”徐傲天调侃道。

“什么时候爱上喝酒了?”姜涞问。

“喝着玩儿呗!”徐傲天说话总喜欢故作洒脱,想给人制造他对一切事情都以玩乐的方式举重若轻。姜涞很喜欢他的这种沟通方式,这样两个人就不会深入到每个话题的中心,自已的心理隐私领域不会被触及。朋友嘛,怎么舒服就怎么相处,显然,两个人都舒适地享受着这样“心照不宣”的沟通方式,本着不互相拆穿的原则,或许就是男人的友谊的基础吧。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姜涞问。

“大哥,我有你微信啊。”

姜涞笑了,心里再次升起一丝暖意。他在朋友圈里写的其实很隐晦,但是傲天居然看懂那是他要回家的信号,兄弟毕竟是兄弟啊!

“工作怎么样?”傲天问。

“就那样呗,到处跑。”

“多好,你能去国外,我只能在国内到处跑着搬砖。”

姜涞听出了傲天惯有的炫耀。炫耀是傲天的本性,就像硬币的两面,无关乎人品。他也喜欢眼前这个孩子气的喜欢炫耀和适当攀比的男人,毕竟自已也总喜欢比拼,又怎么去挖苦别人?

“可是,年后我不想回公司工作了。”傲天仍旧是轻松的语气,无论说什么都是这样才对语气。但是姜涞早已学会辨别语气中的喜恶与忧喜。

“为什么?”姜涞给傲天满上啤酒。

“没什么,就是不想干了,逼事儿太多。”

“哎,都那样。什么工作干得久了都一样。”

“以前以为设计类的工作不会越干越乏味,因为不是千篇一律的性质,可是干起来才发现,很多时候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姜涞默默点头。这应该是他们这个年龄的人能够达成的共识了。他猛地喝了一口酒。

“慢点喝,是不是有心事啊?”傲天关心地问。

“没有。”

“你呀,能不能坦诚点。以前叫你同学聚会也不来,跟我也不联系,有什么事也不说。你是神仙啊!”

“你还说我,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我这不是联系你了吗?我算知道了,如果我不联系你,你到死的那天都不会找我吧?”

“什么啊!”姜涞羞红了脸。确实是这样,他根本不是一个会主动表达感情的人。除非有一个强大的冲力和理由才行。很多时候,他不会感到孤独,因为工作就是他的朋友。所以,这样的人,动不动就会很无敌。

现在的他说实话,年薪和各方面的工作待遇、环境已经超越了百分之九十的同学和老友,他所在的外贸公司规模非常大,他凭借自身实力,在公司的项目中每次都有一定的话语权,至少从世俗的角度讲,公司规模越大,触角伸得越远越长,其中的员工就越有社会地位,这还不算上他拼命地自贬身价以求和他们看起来不会鹤立鸡群。不过只有他自已知道,冷暖自知,公司的运营模式还是偏向于传统型,没有向科技和创意带动产业发展的意向和动力,公司内部很多环节运行疲软,动力不足,公司整体实力趋于落后,远没有外表看起来光鲜。

“在这样的系统里,自已有劲儿也使不上。”他心想。关键是这样的地方无法长远支撑他的野心。他想成为那种对任何事物有掌控感的人,有很大的影响力,如果哪天公司干不下去了,自已将一无所有,说实在的,其实自已除了会翻译文件,和人们打马虎眼外,仔细想来,根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技能傍身。反观眼前的傲天,会设计,会营销,自身的独立性反而强得多。

“喂,想什么呢?干得不开心就不干,换一家咯。”

“我哪有你那本事啊!”

“也是,咱们这个年龄,不能只考虑自已,还有家人,爸妈。再不着调下去,就连自已的狗都养不活了。”

“你养狗啊?”

“没有。我同事的狗生病,花了好几万,简直是倾家荡产啊!”

姜涞再次陷入了沉思。确实该为父母考虑一下,自已的职业规划是否真的应该重新规划一下,从长计议呢。

“进球队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啊?下周日有比赛,如果可以的话,下周六上午八点来社区足球场训练。”老王发来微信的时候,姜涞正在洗澡,把手机里的音乐声开到最大,微信进来的时候带着震动,吓了他一跳。没想到老王这么着急,难道他没有工作要做吗?还有这种闲情逸致踢球。他摇摇头,叹了口气。他刚这样想着,来了电话,吓了他第二跳。

“你是宝丽的儿子吧,快来吧,你妈在医院呢!”

姜涞没来得及冲洗掉身上的沐浴露,火速赶到张阿姨说的医院。

“当时,我正和你妈妈在超市抢购打折的洗衣液,可能是里面太热了,人太多了,你妈妈突然就倒下去了,差点把我吓得也送走。”看见姜涞皱起了眉,显出一种冷酷的气质,张阿姨才察觉自已说错了话,赶紧闭嘴。

“谢谢您了。”他仍旧皱着眉。

“是急性脑溢血,在晚送来一会可能就又危险了。”医生说道。姜涞默不作声。医生继续说道:“你母亲有脑溢血的毛病你难道不知道?”

“不知道。”姜涞的声音像蚊子一样,此刻的他心脏还在砰砰地跳。

“哎。”医生叹了口气。“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啊,一点不关心自已的父母。”

姜涞后知后觉,爸爸的身材臃肿,说明饮食或者生活方式肯定是有问题的,那么和他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妈妈又能健康到哪里去呢?自已真事个棒槌,没有早带妈妈去做体检。

姜涞来到了一家高档养生补品商店,准备给妈妈多买些补品,自已过完年就要回到外地的公司去工作了。他看上了一款燕窝,正在仔细查看食品信息的时候,一个人从他旁边经过,是个年轻女人,背影小巧精致,一头长发充满光泽。侧脸光洁白皙,有几分熟悉。她围着白色的温柔的微薄,一身卡其色的毛呢大衣也掩盖不住玲珑有致的身段和美妙的曲线。脚上是一双普通的黑色中筒皮靴。整体散发着迷人的女性魅力。

女人好像感觉到了有人在看她,猛地转过头来。

“诶,是你啊!姜涞!”女人喊道。

姜涞晃了下神,拼命在脑海里搜寻这张脸的信息。这张脸,他觉得认得,是同学,是哪个同学来着?

“忘了我名字了吧?”女人戏谑地看着他。

姜涞呆在了那里。女人的表情冷了下来。没有就她的名字再讨论下去。

“你也来买补品啊。”

“啊,是啊,好巧啊!”

“可不是吗,好几年没有碰见老同学了。你一直在本地吗?”

“没有。”

“哦哦,我也是在外地,这不回来过年嘛,给我爸买点东西。你也是给爸妈买的吧?”

“嗯,给我妈。我妈住院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个。

“啊?阿姨怎么了?”

“脑溢血。”

“那可不能大意了,我妈就是因为脑溢血走的。”

姜涞无言以对,老同学说话就是耿直,没办法谴责。

“找个地方聊一聊啊!”姜涞这才缓过神来。也想起了对方的名字。他不是忘记了,只是脑回路比较慢而已。

坐在对面的陈婕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就像高中的时候,姜涞找她聊天的时候滔滔不绝,只是现在两个人的态度完全颠倒了,换做姜涞惜字如金。记忆中的她不爱说话,非常沉静,现在性格外放也活泼了很多。

“我是做幼师的,必须支棱起来呀,做这工作真的是太耗费心力了。干不动了,干不动了。”女人一边说,一边笑。姜涞觉得她对于工作的抱怨和傲天相比要诚恳得多。和小孩子打交道?他想都不敢想。他宁愿让非洲人打一顿也不愿意和小孩子在一起玩闹。

两个人越聊越投机,简直比高中时期两个人说的话加起来都多得多。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后,他看着女人开车走后,自已也向着相反的方向回去了。

经过这次的风波,妈妈说话和走路都不利索。医生说这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调理才能恢复正常。看来,这个春节妈妈得在病床上过了。是泡汤了。

爸爸让自已别担心,妈妈这里有他来负责照顾,他看得出来,父母眼中的不舍和故作坚强,姜涞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想起小时候,每次生病妈妈都会整夜不睡陪在他的身边,无怨无悔。为什么现在轮到自已照顾妈妈的时候,自已却走得如此理直气壮呢?这样公平吗?良心过得去吗?

他鼓起勇气给陈婕发了微信。

“老同学,我想问一下,照顾脑溢血病人需要注意哪些细节,你别误会,我不是故意勾起你不好的回忆,只是觉得这种事情在网上搜的话不太落地,只有问过来人才更实用,希望你不要生气,如果不想说就不用回复了,打扰了。”这耗费了他很大的能量,除却工作原因外,让他主动给人发信息真的是天方夜谭,这次就连他自已都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那种无力感,需要帮助的求生欲作祟,况且吗,这事关母亲的健康,不丢人。

“哈哈哈,好话坏话都让你说了,看不出来,你人呆呆的,话茬却挺狠啊,问这样的问题说明你绝对是一个细心的好儿子。我当然得帮你了,毕竟阿姨的健康最重要嘛!”

“那太谢谢了。”

“不客气,老同学,应该的。你明天有时间吗?方便的话我去你家给你现场示范吧,那样说得更清楚。”

放下电话,姜涞的心脏又嘣嘣跳个不停,自已从来没有带女孩回过家,不知道他们会有什么样的想法。想来自已真是没出息,在感情方面总是感到惶恐。看来陈婕应该也没有结婚,不然也不会主动提出去男人家吧。

除了傲天和陈婕,剩下的高中时期很多人他都忘记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忆,也可以说是非记起不可的记忆。

她长得标致,不爱说话也带有几分叛逆,上课的时候总喜欢站着,原因是为了减肥,害怕自已肚子上长赘肉。回答老师问题的时候态度也是拽拽的。姜涞曾经确实对陈婕有好感,她当时应该也看出了端倪。只是回应得不多。两个人之间没有什么特别的交集,但是他确信自已对她确是是有好感的。没想到现在的她这么开朗主动,就更加分了。

每每处于一段感情当中,他都没有激情的感觉,每个决断的出发点不是激情和热情,而是逻辑和现实性。每个人对爱的理解不一样,或许这就是自已的方式也是没办法的,没有必要改变,也没有理由改变。

快退休就是好,很自由,时间上可以自已支配,而且想参与到哪个案子里都是可以的,只要不抢功后辈们还是愿意展现恭敬和善意的。

老王拿起小黄桌子上的调查信息。上面是他刚刚去西河区女死者儿子那里做调查得来的笔录。这下好了,跑腿都省了,才能把时间用来处理更重要的事情。老王打开从单位图书室借来的资料翻看起来,里面记录着全国各地的至今未被侦破的疑难案件。以前破案的时候,根本没时间学习,现在不仅可以看书,甚至还可以做笔记,还有更多的时间踢足球和制定球队管理制度了,岂不两全其美?

老警察快速的翻阅着资料,惊觉,原来还有很多案件自已连听都没有听说过,有的案件类似的细节即使很熟悉,也是将近三十年前做学生的时候学到和接触到的。他慢慢翻看着,注意力被一个案件吸引。

那个案子是搁置了二十年的一个案子。当时的死者死的时候并没有任何受到虐待和蹂躏的迹象,虽然家人报了警,经过三年的调查并没有查出死者的死因。而且,据资料记载,法医从死者的体内发现了一种不知名的物质。具体的情况里面就没有后续了。老警察皱起了眉头。天下的事情无独有偶,尤其是对于那些本就没有找出原委的事情,类似的事情再次出现的概率就会大大增加。这不是谁规定的,而是铁律。直觉告诉他,这样的案件不会只有这些。

两个案件发生的地点相距好几千公里,第一眼看上去应该是没有什么关联。也就是肯定不是同一个“疑犯”所为。但是同样的死因不明,是否有相同或者相联系的地方呢?老警察摇了摇头,觉得自已多少有点异想天开了。

想到这里,老警察像是被电击了一样,欣喜若狂,因为这个发现本身就已经很新奇了。如果能把两个案件联系起来,说不定可以找到一些共同的突破点。他抬头看向同事们,他们脸上的表情还是一如往常的对一切都感到平平无奇的样子,什么也没有发现,也没有新的进展,而自已此时就像是漂洋过海去到了一个奇异岛上面,未来将会充满未知的发现。

回想之前的几十年,自已的存在感一直不强,甚至可以说是半个透明人,不敢与任何同事发生冲突,严格一点来讲是不愿意与他们进行精神上的深度链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直是他的处事哲学。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成绩自然没有发言权。

说不定这是上天给自已扬眉吐气的机会呢!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要轻举妄动,过早暴露自已的“发现”有害无益,万一是虚空一场,岂不是成了警局的天大的笑话?谨小慎微的性格决定了他在有实质性发现之前都会将其隐瞒起来。

他赶紧拿来小黄的笔录,翻看了起来。笔录写道:“死者的儿子名叫韩谨,今年34岁,是一个普通的打工族。平时和母亲的来往不是很频繁。即使是在母亲丧生的前后正值春节,他本人也并没有和母亲见过面。”

“看来关系不怎么样啊!”老警察这样想着。他接着往下看。“死者儿子的收入不算稳定,平时也没有多余的钱孝敬母亲。而且,他目前居住的房子是在死者的名下。男子名下无车,已婚,妻子比他小一岁,无业......”

市中心洗尽铅华,面目更加朴实亲近。姜涞父母的小区就位于这里,属于十年前第一批因经济中心转移而建的住宅区。

和陈婕约好的那天,姜涞没出息地手心都冒出了汗,他早早地在窗前瞭望,既期待又害怕。他到底在害怕什么?是害怕陈婕本人还是羞于和异性进行接触呢?转念一想,自已真事没出息,三十多岁了,还是一样的德行,不能再这样了。想到这里,他索性穿上大衣,跑到楼下,这样主动迎接可能会消除恐惧感。

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陈婕一出现在小区门口,他的心瞬间就平静下来了。她那一头柔顺的长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自已完全沉浸在美的享受里,竟然忘记了紧张。

父母都是体面人,家里来了客人尽管很开心还是尽量克制住激动的心情。尽管这个场景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儿子带女孩子回来,结婚生子,儿子留在自已的身边,共享天伦之乐。

女孩子稳重大方,样貌也是一等一。老两口都在暗自得意,不愧是自已的儿子挑的对象,就是优秀。

为了缓解尴尬,陈婕直接切入了正题。“照顾病人,尤其是心脑血管病人,再细心也是不为过的,因为他们的血管很脆弱,情绪上或者是任何细节上的变化都可能会促成他们的不适。坐立、平躺、行走的时候都要注意动作规范,不能幅度太大,洗澡时候的水温要和体温一样,太低或者太高都是不行的,饮食上要以高蛋白低脂肪的事物为主......”

姜涞一家三口仔细地听着,姜涞还用笔记了下来。

陈婕笑道:“你一个医学生怎么还记不住这些啊!”

本是一句玩笑话,但此话一出,姜涞马上面如死灰。这话显然戳到了他敏感的神经。陈婕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楞在了那里,只能不停地把耳边的头发绾起来来掩饰疑惑和尴尬。姜涞的妈妈赶紧解围。

“因为生病的是我,他太紧张了。”

显然这样的救场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姜涞本就脆弱的自尊心并没有被挽回。反而他开始极度后悔邀请陈婕来到家里,将自已的尴尬这样的在自已的父母和多年不见的老同学面前和盘托出。

“对不起,我是听同学说的,你最开始是学医的。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如果哪里冒犯到了,你别生气。”

“没......没什么。”

“无聊至极。”他在心里咒骂那些多事的同学。

学医这件事一直是姜涞的痛点。大学本科,他跟随自已的兴趣选择了医学专业,学习之路也一直都很顺利。正当他满心欢喜地准备在毕业的时候去到父亲托关系的医院里工作的时候,那家医院的院长是父亲的朋友,大三的一天,因为和导师发生了严重的口角导致自已的毕业评分偏低,最致命的是其中的一项评语:“该学生缺少基本的实践,习惯用臆想的方式来解决问题。”直接断送了自已当医生的梦想。

年少的冲动带来的后果是不可逆的,这也是他迄今为止得到的最大的教训。从此他便放弃了这令他蒙羞的医学追求,选择了放飞自我和身心的浪漫的法语专业。他已经分不清那难以启齿的到底是自已可怜的自尊心还是梦想的夭折。陈婕根本没有错,他应该感谢那些无意间帮他记起这些的人,逃避终究不是办法。

真是糟糕的一天。好在晚上傲天又发来表情。

“我上次的提议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

“就是广告公司啊!”

“你没开玩笑吧?开广告公司,我能干什么?我又不是干这个的。”

“你把这个东西想得太复杂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姜涞一阵沉默。

“这样,明天咱们见一面,我带个人,咱们一起聊聊。”

还没有从照顾母亲的状态中缓过劲儿来,感觉疲惫不堪。此次回家好像是触发了什么游戏机关一样,不由自主地开启了疯狂打怪的模式。人生的困扰和问题正张开血盆大口向他袭来,犹如此刻外面黑漆漆像潮水的夜。

坐下来之后,姜涞笑了。对面的两张面孔齐刷刷地盯着他,他知道,他们就等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我跟你说啊,钱呢,我出,你只管运筹帷幄。小婕呢主要负责拉客户,当然,这方面我也会参与。”看出姜涞眼里的顾虑,傲天接着说:“你放心,我们是小本买卖,没什么风险,账都由小婕管,利益阶段性平分。目前,我们手里已经有几家有合作意愿的公司了。”

“看不出来,你们俩早就有准备啊!”姜涞苦笑。

“我们两个也是几个月前开始筹划的,一直却个人,队伍没法成型。现在好了,你嘛,我们都信得过,多个人多份力量。怎么样?要不要入伙?”

“先试试嘛,不行再说!”陈婕略带撒娇,让他有点招架不住。

“咳咳,那,你不做幼师了?”

“一言难尽啊,我本来是学前教育的,可是压根就没有机会做相应的工作,社会上对我这个专业的理解就是幼师,我不想再和全社会的刻板意识做对抗了。”

他望着她,再一次沉默了,陈婕和傲天继续嘻嘻哈哈地碰杯。

汽车穿过长长黑黑的隧道,视野一下子就开阔了。远处峰峦叠嶂,两边都是还没枯萎透的向日葵田,翻卷着焦黑的叶子,笔直整齐地站立着。在灰黑色的土地的映衬下,有一种凋零肃穆之感。天空则是像蓝宝石般透亮。

“到了夏天,这些向日葵肯定特别美。”

姜涞看着窗外,却觉得现在的它们倒是别有一番韵味,是一种带有黑暗色彩的美。

三个人将公司的地址选在了远郊。这里环境好,空气好,看起来有逼格,最重要的是靠近材料厂和加工厂。

“做我们这个的,客户现在很看重文化体验。我们没必要再市区里和他们挤破脑袋。”

意料之中,公司门前是一大片的向日葵田。房子是典型的农家小屋,傲天用他多年来的设计经验,将房子改造成了理想中的充满艺术实验感的现代工作室。

房子的正中间是一间超级大的会客厅,左右各有两个工作间。后面是休息的房间。室内所有的构件都是取材于自然。房梁和家具都是当地采取的木材,包括桌上的摆件也是。却丝毫不显得寒酸。不过,该花钱的地方傲天倒是一点都不省,比如,头顶上的吊灯和墙边的酒柜,一看就是上等货色。还有资料柜、各种材料一应俱全。

看着眼前的一切,姜涞和陈婕全都说不出话来。

“酷不酷?说实话,其实我就住这儿。年初从外地回来,把这儿改造了一下。”

“傲天,我觉得有些地方需要完善一下。”说完她跑出去,不一会,捧着一大把干枯的向日葵插在了花瓶里,然后转身对着他俩嫣然一笑。

“装饰是其次,关键是业务过硬。看来,我们的创意总监也是你咯?”

傲天笑得依旧灿烂。“不全对。我还有一个救兵。先跟你们卖个关子。”

“谁呀,神神秘秘的。”陈婕的笑收敛了很多。

姜涞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这种感觉说是就像五雷轰顶也一点都不夸张。因为他头脑中想到一个人。

那个人对他来说就是一颗定时炸弹,时不时会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在他的生活里。前不久,他刚刚感受到那种天崩地裂的震撼。那就是他在自已很久不用的一个社交app上受到了那个人发来的消息。十五年没见面,突然受到那个人来的信息,信息内容是告诉他自已已经结婚生子,那个人竟然还把自已伴侣的照片发了过来。并配文:“好久不见,你还好吗?我已经结婚了,有了幸福大家庭,这是我的老公,一如既往希望你能健康,快乐!”

让他想不通的是,地方根本就没有自已的最常规的联系方式,究竟又是怎样得知一个偏门的,用来获取百科知识的app的账户名称呢?这想起来就很恐怖。说明这个人一定是下了不少功夫来琢磨自已的。自已的一举一动可能都被那个人在暗中观察着。

此次“问候”的震撼如此之强烈原因可能在于距离上一次见面时间太久了。而且上次见面的时候,两个人都还是学生的摸样,现在已经到了各自成立家庭的时候了,那个人却依然惦记着自已,真的是想起来就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烧锅被架起,摇摇晃晃,里面的泡面冒着热气。在这样的夜晚,三个人围着篝火,有如此美好的夜晚作为陪衬,天空是黛蓝色,繁星点点就像钻石一样闪亮。山风徐徐吹来,味道犹如山泉般甘甜。他想不通为何在这样的场景下,他会忍不住想起那个人。现在想起来,那个人的出现一直都会让自已感到心惊肉跳。他努力回想着自已和那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故事的开始,他站在窗前,那个女生白白胖胖的,为人和善,分班前和自已是一个班的,分班后又分到了一个班。两个人很自然得有一搭没一搭得聊了起来。聊在兴头上,姜涞转头看向胖女生。余光不经意地落在了她旁边的女生脸上。恰巧,女生也看向了他的脸。

女孩面容少有的清秀脱俗。眼睛不大却相当有神,鹅蛋脸,皮肤很白,肩颈的线条也很突出。他从来没有被人用那样的眼神注视过,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呢?有理解和宽容也有一种引领性的东西,很难形容。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姜涞一时呆住了,两个人目光交融,足足有六秒。自此以后,他也再没有见过有谁用那样的眼神看向他。再也没有过。

老警察来的时候,会议已经开始了。小黄拿出厚厚的一沓材料,看来,这几天他的收获不少。老警察坐在边上,但这次他是带着不一样的目的和使命来的。

“我们走访了死者的亲朋,先就新发现和大家汇报梳理一下。”“和死者关系密切的有她的情人,赵春江,男62岁。无业,曾经是建筑商人,心脏功能有缺陷,前些年做了心脏搭桥手术。经济状况经过调查发现,有一定的存款,没有投资,坐吃山空的状态,也有一点退休费,名下有两套房产,没有车,死者生前居住的那套房就是他本人的。此人有一个儿子,大厂正式工,已婚,育有一子,和父亲的关系很好,经常回家探望他父亲。然......”

“等一下!”说到这里,小黄的话被打断。说话的是比老警察小几岁的老胡,人送外号“老虎”。此人性格直率,雷厉风行,向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对着案情有着高度精准的判断,而且他的直觉也是很准的,凭借着出色的侦破水平和功绩,局里人都对他多少有几分敬重和忌惮。

“这个赵春江,他说过,他和死者不是夫妻关系,那么他的原配呢?现在在哪里?”

好在小黄对此有了准备,他洋洋得意地回道:“他的妻子在五年前死于尿毒症。之后,他便和死者房飞艳住在了一起。”

老虎皱起了眉头。“那么说,这个房很可能是趁虚而入的第三者啊!”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是,这是个敏感隐私的话题,该从哪方面入手去查明呢?”一边的局长开口了。

“这还不简单?直接问赵春江的儿子啊!”

“不妥。这个问题先放一放,不要打草惊蛇。”

“为什么不妥?”

“年轻人还是经验不足啊,破案看重的不仅仅是线索,你在和每一个有着不同心理和情感动机的人打交道,每个人的立场不同,说出来的话,办的事都会有偏颇的。你去问一个和他妈妈争夺一个男人的女人的情况,你让他怎么评价和回答死者?不是说不能问,只是需要选择合适的时机。”

“你继续。”局长再次开口了。

小黄晃了一下神。“死者的儿子没有正式的工作单位。我们查了他的工资流水,十分不稳定,前几年的时候几个月没有收入都是很正常的。然而他的妻子,也就是死者的媳妇,原来是有正式工作的,辞职后一度收入微薄,但是近几年收入越来越多,养家糊口没有问题。所以说,他家不存在严重的经济危机。”

“你的意思是说基本可以排除钱的因素。”

“是的,两口子住的房子是死者的,但是,我们调查过了,那只是很普通的房子,为了一套普通的房子害人,这样的案例在农村有,城市案例不多,但是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死者的兄弟姐妹呢?他们怎么说?”局长问。

“哦,死者排行老大,两个弟弟在本地,还有一个妹妹在外地。我们第一时间连夜进行了走访。”

小黄想起了死者妹妹得知自已姐姐死讯的场景,她瘫软地坐在沙发上不停地哭,像个泪人儿一样。女人非常瘦弱,好像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我姐命太苦了!”她的身体摇摇晃晃,肩膀不停地抖动。

“女士,我们会等你平复一点后详细地跟我们说一下你姐姐是什么情况。”这时候,一个脸型很方的男人出现在了她的身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背,试图让她快点平静下来,看得出来 ,他想要赶紧结束这样一场座谈。他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耐心,即使脸上一直挂着微笑。

“我姐姐年轻的时候离婚,他儿子儿媳对她不好,不孝顺。”

“这是你姐姐亲口跟你说的?”

“嗯,那两个人的心是捂不热的。我姐姐要帮他们还房贷,哄孙子,什么事都做了,可是他们还是不关心她,冷落她。”

“你姐姐和赵春江是怎么认识的?认识多少年了?”

女人顿了一下。说道:“认识有二十多年了。离婚以后就在一起了。”说完,她感觉自已说错了话。“不是不是,离婚以后我不清楚,反正这几年住在一起了。”

“赵春江和你姐姐的儿子经济状况怎么样?”年轻警察问。

“赵春江说给我姐姐一套房,年轻时候他们两个人做买卖挣了不少钱,后来投资亏了八十万,再后来就不知道了,我姐姐没有和我说。至于她儿子小谨的情况我就更不清楚了。只知道是做老师的。收入应该不会高到哪里去。”

“这两个人的性格呢?”

“赵春江见过几次,脾气挺好的,对我姐姐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小谨的性格不好,比较暴躁,以前和我姐姐还因为房贷的事情大动干戈。好几次都把我姐姐气哭。”

“你姐姐的身体状况怎么样?你了解吗?”

“肾不太还,胃也一直不太好,别的就没什么了好像。我姐姐就是太累了,每个月退休费不够还房贷的,还得出去打工,一站站一天。她儿子和儿媳这是活活把我姐姐累死了啊!”

“但是,据赵春江说,你姐姐去年十二月下旬就不工作了,因为工作的地方太冷,暖气不足。”

女人目光闪烁,支支吾吾地说:“哦,是,这倒是。”

从女人家里出来,小黄和几个同事说道:“这个女人一直想往死者儿子和儿媳身上泼脏水啊。”后来他们去到了死者两个弟弟家,结果得到了几乎一模一样的对死者儿子和儿媳的指责。语气和神态都丝毫不差。

死者最小的弟弟还提供了一个细节,那就是自已儿子婚礼的时候,死者的儿子和儿媳都没有到场,也没有任何表示,言语之间充满了指责。他说姐姐儿子婚礼的时候,自已的儿子还跑去忙前忙后,等到自已儿子结婚的时候,做哥哥的却冷眼旁观。

“这样说来,你们和韩谨的关系很疏远?为什么呢?”

“咳咳,那啥,你想想看,我姐离婚都这么久了......”

“离婚之后,你姐姐没有带韩谨和你们来往吗?”

“当年韩谨被判给了他爸。从此以后,逢年过节几乎没见过我姐姐带韩谨来给他姥爷拜过年。这个孩子,一点礼貌和教养也没有,再加上他那个老婆,更是......”

男人的狰狞被几个警察尽收眼底。这时,死者的大弟弟开口了。“当时,我和我弟弟一起还去我外甥家劝过他,年轻人精力充沛,就应该把房贷承当起来,说出去多难听,小伙子不交房贷,让他老母亲支付,这像话吗?”

几个兄弟姐妹都对这两个人如此心怀不满。主要是因为姐姐房贷的问题。

“你什么时候去过韩谨家?”

“几年前,他结婚的那天。还闹得挺不愉快咧!”

“你在他结婚的时间和他谈这个?”

“昂,不,不然也没有时间见面嘛!”

“这么说来,死者和他儿子之间一直因为房贷有牵扯和矛盾。”

“对。”小黄回答局长。

“法医那里有什么发现?”

“死者不是因为某个器官的衰变或者急性功能丧失而亡,更像是一种慢性死亡。”

“慢性死亡?”

“是的,法医在两天后发现,死者身体里面,各组织上层出现了一种黑红色的物质。经化验,是一种之前从未见过的非致命毒素,但是,我们无法判断,这种物质是否在机体存活的时候也就是是否对房飞艳的身体产生过负面作用。也就是,死者活着的时候它是否作为一种毒药蔓延在她身体里,还是个问题。”

“你的意思是,可能是毒杀?”

“不排除这种可能。而且,我们调查过房飞艳曾经住院时的资料,在死者生前做的检查里面,X光还有类似的检查当中,都没有发现这种物质的存在。”

“也就是说,如果是投毒的话,时间可能在她检查之后?”

“对。但是,据法医报告,这种物质在常规的检查当中是无法被发现的,因为它需要和空气中的氧气接触后才会显化出来。拍片子是拍不出来的。”

“到底是什么物质啊?”

“法医还在做进一步的研究。总之,这是一种以前从未被发现的物质。”

“很可能是这次案件的重点,要特别重视。这几天,把重点放在这里”局长说。

“局长,我有话说。”老警察终于开口了。

“你说。”

“在我们的刑侦簿里,有一件案件跟我们手里这个案子存在很大的相似性。”

“哦?你说来听听。”

“我去资料库查了相应的资料。案件发生在Q市,是二十年前的案子,死者将近六十岁,也是在第二天被家人在床上发现死亡。法医在解剖的时候也发现了一种奇怪的物质,后来,由于调查时间太长,没有进展,家属不想再等待,这个案件就自然搁置成了死案子。”

局长眉头紧皱。“我记得这个案子,当时的局长在学术研讨会上提到过,但是也是作为佐证资料一笔带过。没想到,现在又出现了。”

“可是,都过去二十年了,再去查人物关系,是很困难的。”小黄说道。

“绕不开的,已经绕过一次了,不能再逃避了。小黄,老王,赶紧收集资料,展开旧案的走访。”

“好的,我们马上联系Q市的相应机关,请他们配合我们联合调查。”

回到家,姜涞赶紧查看自已的各种社交账号里面,是否有匿名或者各种形式的留言和痕迹。他谨慎地一点点翻看,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一直到凌晨,都是一无所获。有时候,平静的海面下面蕴藏着更大的危险。他真的是害怕那个人以任何方式出现在自已的生活里。简直怕得要死。那是一种他自已也解释不清楚的来自灵魂的震颤。

清晨的校园,空气格外好。姜涞走进校园,还没走几步,他便看见他的正前方有一个身影。女孩梳着马尾,头发黄黄卷卷的,像烫染过一样。身形娇小且已经显露出少女的凹凸。从后面他就能认出来,她就是前些天坐在胖女孩身边的那个女生。女生和胖女生的关系貌似非常好。不知道自已是出于表达友好还是什么,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琳......琳”

女孩突然转过头来,阳光在她脸上闪烁,跳舞,姣好的面容发着光一样。他赶紧低下头,从她身边匆匆逃开。此时他的脸已经红得不成样子。姜涞的心脏快要跳出来,鼻孔也烧得厉害。只剩女孩疑惑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后来,女孩在上楼梯的时候或者是校园里任何的一个角落碰到女孩,他还是会忍不住去叫她的名字,又不敢叫出全名。

“搞什么嘛?半年了,连我的名字都叫不上来!”女孩非常生气。但是姜涞每次还是乐此不疲的做着同样的事情。就像是偷到了什么宝贝一样,事后特别激动和兴奋。

高中的日子里他和女孩的关系不是很好,女孩的阴晴不定让他受尽了折磨,他再也不想经历那样的感觉了。终于毕业了,他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展开了崭新的生活。

很快,他就凭借优秀的表现和成绩进入了学生会,也当上了班长。身边不乏女孩子追求。每天过得忙碌且充实,再也没有了一丝丝忧愁。他早就忘记了以往的时光,愉快的,不愉快的,深刻的,肤浅的,酸的,甜的......

再平常的一个夜晚,他刚洗漱完了躺在宿舍的床上,突然收到了一条短信。

“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啊?忙吗?”竟然是那个人发来的。短信的语气很轻松,顿时让他手足无措。他不明白自已为什么还是会在面对她的时候慌得不行。突然觉得自已没出息,于是他努力控制住自已的情绪,假装很镇定,回复道:“还行,明天要领早读。”

没想到自已只是将第二天的计划说了出来,对方却没有下文了。是不是觉得自已借口第二天有事情,今天晚上需要早休息,所以是在拒绝对方的意思。对方一定认为姜涞是在给她吃闭门羹。

碍于以往两个人不愉快的一切,姜涞认为没有必要做什么解释。况且自已现在过得很好,名声、地位甚至是感情,什么都不缺,没必要为过去的人再浪费自已的精力。他是很现实的,做抉择的出发点是基于自已是否缺了某个东西计划会进行不下去。这样的处事哲学让他感到安心和踏实,然而除此之外,他也不善于用别的方式。但是,心里还是有一点点说不出来的别扭。

之后秋天开学的前几天,在家门前的大桥下,他看见她拖着行李箱,身穿绿色的吊带,下身牛仔裤,头发披散着,出落成了大姑娘的样子。那一次他停下了脚步,他不知道自已为什么停下脚步,难道是在期待什么吗?他在渴望什么?是一次平常的寒暄还是驻足后的深情对视?然而,一如往昔,高中时期痛苦到记忆袭来,他等来的依旧是对方目不斜视的擦肩而过。明明是炎热的天气,他却感觉全身凉透了。

那种感觉真的是糟透了,“我怎么能那么下贱呢?明明可以轻松略过,为什么还是要停下来?脸简直都丢净了!”

回到家后,他依旧黑着脸,一言不发地把自已关进了自已的屋子里。

“儿子怎么了?”妈妈端着水果从厨房走出来。爸爸在客厅里看书。

“儿子大了,有心事了!”

“什么啊?”妈妈满脸疑惑。

“哎呀,你真是榆木脑袋。男孩子嘛,长大了,有自已的烦恼了,这有什么不明白的。”

妈妈不是不明白,其实是不愿意相信自已的儿子也有谈恋爱,之后迈向结婚生子的那一步的一天。她多么希望这只金丝雀能永远处于自已的掌控之中。

“咱儿子谈恋爱了吗?”妈妈问爸爸。

“那倒是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妈妈提高了警惕和音量。

“去年的时候,有女孩子给家里打电话找咱儿子。”

“什么女孩子啊,不检点,才多大年纪啊。就往男孩子家里打电话。”

“你太夸张了。我还见过......”

“你见过什么?”妈妈声音里竟然带着惊恐。

“也是去年的时候,我见楼下有一个女孩,一直仰着头看着咱们家这里,一看就是一整天,我都没敢和你还有儿子说。”

“啊?谁啊?神经病吗?”

爸爸笑笑,摇了摇头。

“对了,你接的电话?”

“嗯。”

“你怎么说的?”

“我能怎么说?儿子不在家照实说啊。”

“在家也说不在家!以后哪个女孩再打电话骚扰你就直接说儿子吧不在家,真烦这些女孩子!对了,不要告诉儿子有人打电话来。儿子现在最主要的任务还是学习,以后能找个风光的工作最重要。”

开学后的一个月后,姜涞去到另一所高校考试,考完之后听说那个学校的食堂里面的饭很好吃,于是和同行的同学便一起去吃了便饭。从食堂出来的时候时间还早,本校的学生都刚刚从宿舍走出来准备去食堂用餐。姜涞穿着一身黑色的足球服,打算考完试直接去踢球,经过一个夏天在球场上的风吹日晒,使本就黝黑的皮肤颜色更加深了。同学们经常开他玩笑,说他现在黑得像一块碳一样,日过正午就已经找不到他了。

可就是变化这么大,那个人还是在人群中一眼认出了他,他也认出了她。两个人都走在同行的一行队伍的最外边。迅速地穿过彼此的队伍,两个人都没有回头。姜涞依旧是屏息凝神,他搞不清楚自已是想要被认出来还是不想被认出来。反正心脏已经跳得不成样子了。身边同学在说什么他都已经听不清了。耳朵里轰隆隆的,一瞬间像聋了一样。他不明白自已为什么会如此害怕,那个人又不会吃人。就算是过来和他打招呼,又会怎样呢?自已虽说是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但是在球场上和考场上什么样刁钻和艰涩的情况都遇到过,却频频栽在这同一个情境下,在瞬间失了方寸。他一辈子都不会把这样的窘境说给给任何人听,因为没办法分享,也不值得分享。

同样不会分享的还有高二那年的圣诞节早上,他刚把自行车放好在车棚子,走到车棚门口的时候,被一个声音叫住了。女孩跑过来,塞给他一个大大的水果,看样子应该是个大柚子。姜涞惊了,谁送圣诞礼物送这么大一个柚子啊!紧接着又塞给他一封信。姜涞吓坏了,之前两个人从来没有正面交流过,现在她却突然出现,送给自已这么多东西。姜涞一时慌了,这是他第一次收到女生给的礼物。第一反应就是口头上的推辞以排解紧张和尴尬。

“不......不用了。”

女孩一下子急眼了,“就是给你买的,你必须要!”说完怒气汹汹地转身大步走开了。

姜涞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已好像说错了话,赶紧追上去不停地认错。“我错了,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容易看到了女孩子从嗔怪到嘴角出现了一丝笑容,却已经来到了班级门口。

早自习的时候,少年像做贼一样偷偷打开了那封信。然后一整天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兴奋。那封信情感细腻,言语真挚,姜涞第一次感受到被女孩的爱包围。年轻稚嫩的心被真诚深深地震撼了,心里暖暖的,美美的。对于姜涞这样的乖乖男来说,这样的机遇简直是太刺激太新鲜了。而带给自已这样新奇体验的人扪心自问,从一开始也是自已有好感的对象。所以,这岂不更是锦上添花?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姜涞在女孩面前化身成了一只哈巴狗,远远地看见女孩过来,他就已经开始蓄势待发,兴奋地想要“扑上去”打招呼。可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女孩子并没有表现出同等的热情,甚至连十分之一都没有,基本上可以称得上是冷漠无情。她根本不会正眼看向姜涞,嘴角耷拉着,眼里透露出寒光和仇恨。

姜涞搞不懂了,难道她还在因为那天的事情生气吗?事情都过去好几天了,而且当时他已经道过歉了。到底是什么原因呢?自已到底哪里得罪她了呢?原本以为从此以后自已就要开启第一段炽烈的情感旅程,那封信里面虽然没有直言想要交往的愿望,但是姜涞看到的是女孩满满的爱和对他的期待。

这下,姜涞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但是他依然想要再试探一下,因为他不相信自已会领会错误那封信的内容。她说:“我喜欢你的笑,那是世上最美的事物,就像冬日的暖阳。”他承认,读到这里的时候心脏那里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原来,好感是互相的。一直以来,姜涞都在有意无意地观察着女孩子,她不爱说话,只和那个胖女孩说笑,对待老师的态度像和其他人一样是冷冰冰的。大家觉得好笑的笑话,她经常无动于衷,她就像是一座冰山,只有当事情涉及到姜涞的时候,她的表情才会稍微缓和松动一点。这种只对自已展现的温和总是令人招架不住。

他会在已经快要走出车棚的时候为了女孩子再折回来,只为在她面前出个场,他一个神龙摆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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