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饱饭
“夫人，别松劲儿！您忍一忍，忍一忍……”
启国的天气比起其他国家来，四季都要寒凉一些，冬日寒冷，也格外的长。
刚刚进入春天的启国，棉衣是完全不能脱的，甚至到了黄昏开始，冷风阵阵，寒风比正冬天还要刮脸。
秦笑抱着膝盖坐在房门口，脸上被风吹的发麻，除了疼却不怎么能感觉到冷。
听着乱七八糟的说话声，她反而觉得，后背是一层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水。
“出来了出来了！”
秦笑感觉自已的眼睛也有点冻麻了，听见这惊喜的一声，扒着门站起身，手不知什么时候也抖了起来。
惨叫声什么时候消失的？
秦笑恍惚到记不得了。
“夫人生了！
是个王子，是个王子！
快派人去禀告王上！是个王子！”
随着这清晰的一句，门突然被推开，一股热气直冲秦笑的面门。
秦笑还来不及感受这突如其来的温暖，就被人直直推开，一个屁股堆儿坐在冰的扎人的地上。
秦笑看着慌张往外跑的接生婆，鼻子动了动，浓烈的血腥气冲的她头脑不住的发昏。
秦笑鼻头一酸，心里隐约有种恐慌。
上次闻到这么重的血腥气，还是三院的卫夫人，她被拖过她面前时，浑身上下红彤彤的。
那时就是这个味道，只是似乎并没有现在浓烈。
那天晚上，娘说，卫夫人死了。
秦笑还太不明白死了是什么意思，应当就像其他院儿的夫人或姐姐，死了，就是再也不会出现了。
“不好了，夫人血止不住了！接生婆呢？接生婆呢？”
“刚还在这儿……她可能是去跟王上报喜了。”
“哎哟！怎么能让她去呢？这是要讨赏的啊！”
两个侍女正说着，一股寒风扎进来，站在外面的一个侍女一哆嗦，回头看见一个干瘦的小小身影站在门口。
“王女殿下？您怎么进来了？这里头脏的很，您出去吧！”
侍女嘴上叫着殿下，手上却没有任何尊敬之意，推着秦笑往外走。
“算什么殿下……跟我们一样的贱种生的女儿罢了。”
里面站着的侍女抱着棉被，嘟嘟囔囔道。
崭新的棉被里还有孩子微弱的哭声，秦笑听到那声音愣了一瞬，死死扒着门的手指不自觉的一松，这才被侍女推了出去。
“你快来看看，我抱着王子倒不开手，这血好像还在流……接生婆不在，这怎么办？”
“我哪里知道？先找个什么塞一塞……”
“快点吧！血止不住是要死人的！”
秦笑靠在门上听着，脸上划过一滴泪，带着丝丝暖意，却又一瞬间冰凉。
“我娘亲……要死了吗？”
娘亲也再不会出现了吗？
秦笑胡乱想着。
好多，好多的血……
刚刚屋子里，好难闻。
那个哭声，就是娘亲说的，会让她们能吃饱饭的弟弟吗？
侍卫那么高的个子，只能弄来几个馒头，弟弟还要人抱着，他要怎么弄来吃的？
“不好了！夫人没气了！”
随着这一句，门再次被打开，侍女冲出来想找人帮忙，但是院子里空空荡荡，门外守着的侍卫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侍女转了一圈儿又无措回来。
“怎么办？周围根本没有别的侍女或者侍卫，她真死了吗？
要是就这么死在这儿了……咱俩还能讨到赏吗？”
回来的侍女心中忐忑，瞥了一眼跪在床前的秦笑，低声道。
“不知道啊，王上不会不认这个王子吧？那咱们两个不是白忙一场？”
侍女咬了咬唇，又看了看跪着的秦笑，“不会的，她说过……”
说着，侍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瞬间冷静了下来，想了想，拿手肘碰碰另一个，努了努嘴。
“你是说……”
侍女点点头，又指了指她怀里抱着的。
这是秦笑有了记忆后，第一次走到院墙外头。
原来院墙外面可以这么大。
秦笑幻想过无数次院墙外面长成什么样子，只可惜终于见到的这会儿，侍女拉着她走得飞快，再加上秦笑脸上控制不住滑落的泪水，让她视线模糊，她终究是没有能好好看看，这一路是长成什么样子的。
也不知道下次还能再出来吗？
娘不让她离开院子的。
可是娘死了，死了吗？
当侍女拉着秦笑跪在一座宫殿门口的时候，秦笑似乎才回过神来，仰着头，茫然的看着眼前的宫门。
这里是哪儿？
秦笑的心突然猛跳起来，长到看不到边界的宫墙，还有那一整排的侍卫，数量比她这些年见的都多。
眼前的一切，都陌生的让她恐惧。
她为什么要来这里？来这里做什么？
“我要回娘身边。”
秦笑自言自语的声音淹没在风声里，但她起身的动作却被侍女看的清清楚楚。
侍女毫不犹豫，见状一把将怀里的孩子塞给秦笑，自已则整个人匍匐在地。
“求你们快禀报王上！夫人为了王子已经去了，快请王上来看一看吧，这可是王上的第三子啊！这是王室血脉啊！”
侍女哭嚷着什么，秦笑并没有太注意，只是一动不敢动，愣愣的把目光放在怀里的一小只上。
以后的饱饭吗？
秦笑抱着他的手有些不知所措。
他太软了，眼睛都没有睁开，半露出来的小脸上很干净，只是哭的狰狞，看起来有些可怕。
“莫要在此乱喊！刚刚才打走了一个，怎么又来？
一个远淮宫的夫人，不受宠也就罢了，还是个贱婢的身份……有孕都不曾上报，谁知道是不是王室血脉？”
侍卫的语气里充满了轻蔑。
“不是啊，大人您明查，夫人她被宠幸都有记录在案的，还请大人明查，可不敢扰乱皇室血脉啊！”
“莫要胡言了！王上正同乔夫人在说话，不许人打扰，没工夫搭理你，快滚快滚！”
侍女见两个侍卫毫无通融之意，微微起身，看了看秦笑怀里的孩子，咬了咬牙，放大声音喊道：“大人！大人您禀报一声吧！王子禁不住这么冻着啊！
还有，还有，这是王女啊！您可以不相信我，这可是上了王室名字的王女啊！”
侍女说着，拉了拉秦笑，尖利的指甲捏的秦笑的手臂有些发疼，但她却浑然不觉，只是盯着怀里的孩子。
“这……王女……”
一个侍卫看了看秦笑，态度有些动摇。
